“你若能离开,就带着我这一份好好过下去,”他的视线投向很远的地方:“你会想起我么?”
姜馥莹看他一眼,当真转身离去。
祁长渊猛地睁开眼,看着她的背影。明明模糊不清却又如针扎般刺眼,在月色之下显得格外决绝。
细看,面色都带着白,此刻声音很轻,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意。
她轻吸口气,放下餐盒,打开。
“姜娘子,我是来救你的。”
餐盒展开,只有最上层一层有道菜,下层全是匕首、银针一类的武器,甚至还特意装了一份药粉。具体是什么作用,她也并不清楚。
姜馥莹忽地抬头,几乎有些没听清楚她的话。
“叫我阿姝就好,”她靠近,亮出一个令牌似的东西,上头有着她熟悉的符号:“我想你应该认识这个。”
她将姜馥莹拉起,餐盒中的匕首被她别到了姜馥莹腰间,她一边动作,一边不停道:“时间有限,姜娘子听着便好。祁大人在赶来的路上了。此处偏远,又有情报发现徐……已经在准备转移娘子了。黑骑卫人手不够,不能强攻,只能出此下策,派了我来,。”
她脱下身上的厨娘装扮,将还愣着的姜馥莹的外衫解开。
姜馥莹这才反应过来一般,好几日混乱的脑袋终于像是劈开了一条路,连带着身体中的燥热都平息了几分。她压了压狂跳的心脏,点头:“好。”
阿姝继续道:“此处是个宅院,院落不大,路也只有那么一条,姜娘子出了门右拐直走便是,出了这个院落朝东走……外面天黑了只怕不好辨认方向,我在院外做了记号,朝着那个方向一直跑,祁大人就快到了。”
她快速说完,身上的衣服也换好了。两人束发,阿姝将姜馥莹的长发挽起,梳成与她一样的发式……
也问过旁人,都知晓长福对徐清越忠心耿耿,绝不会玩忽职守。
她以为长福只是单纯不喜欢她而已。
如今想来,初见,以及后来所有“长福此人轻慢”的印象,似乎都是刻意营造出来,好让她与徐清越更加亲近。
将徐清越一人留在山上,所以才需要她来施救。对徐清越那样轻慢,也让她心生怜惜,应下了进入徐家,贴身照顾徐清越的聘请。
所有破碎的线索逐渐连接成了一条线,扯的她血肉生疼。可她不敢再想,体内的蛊虫叫嚣着,血液奔涌。
那些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却被阿姝拦住,缠斗起来。有人在身后追着她,她不敢回头,也不知身后战局如何,只一个劲地往前跑。面前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小路。
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她卯足了力狂奔,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那些辨不明是善是恶的人的呼喊。
她庆幸自己没有真倔强到不进水米,好歹此刻有体力支撑她跑出了这段距离。风声淹没了她急促的呼吸声,高强度的运动让她肺火辣辣地疼,双腿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为什么。
常渊头脑胀痛,闷哼一声。
祁长渊披上铠甲,侍卫为他系上衣带。
浓重的血腥气笼罩着整个屋子,燕琼笑得有些勉强,唤来铃兰。
“这是女儿家的事,他一个大男人只怕笨嘴拙舌说不清楚,”燕琼有些褪色的指甲死死拉着铃兰的衣袖,“她你应当记得,自幼在我身边伺候的,最是稳当妥帖,她去办,定然无错。”
那侍卫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听着有救星帮他,立刻转头看向了祁长渊。
祁长渊对铃兰有些印象,知道是自幼跟在身边的心腹。段述成催得紧,他略一颔首。
“铃兰娘子,辛苦了。”
此后的事,好似走马灯一般展现在脑中。
鲜红的婚书被拿了回来,铃兰还是燕琼说了什么,他好似都听不清楚。耳边像是罩着一层厚重的雾,让他难以分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姜娘子乃是至情至性之人,自称与世子有着云泥之别,将婚书交还于世子。此后一别两宽,莫要再见。”
颤抖的指尖接过婚书,眼中似有寒霜。
“她……是这么说的?”
“更多的话,世子还要听吗?”
铃兰眼中像是不忍,“当时跟着不少人,世子若不信,自可去问。”
“……她定然还在怨我,心中有气,我要去找她,将此事说清楚,她不是那等知晓了缘由还这般冷情之人……”
“姜娘子说了,或许从前心中还有怨。但如今知晓了真相,已然是无怨亦无恨了。她只想同她的阿娘过自己的生活,无意掺和咱们这些高门显贵的事……世子何必还要去打扰她呢?”
往事一幕幕轮转在眼前,她厌弃高门大户,如同厌弃脚底的臭泥。无论是旁人还是他偶尔提及,都是那等厌恶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