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她的?声音放柔了,脸颊也被她的?手轻轻抚了一把。他?才展开眉头,把眼光从幻象里收回?来?,重新定在她的?脸上。
“没?什么……”他?轻声吸了吸鼻子,“就是……想你。”
“刚才说过。”顾影提醒。
“是吗?”他?不在意,“我怕你觉得轻佻,不当真。”
“咱俩之间,这算亲近。”顾影笑着,捏了一把他?颊边的?软肉,“别多想了,我不会再让巩季筠欺负你的?。今晚一定去,电报也一定发。放心,啊?”
阿光一笑。
这会才觉得,自己真是怪怪的?。本来?说两句就能走,怎么就流连着,腻歪得过头了,一点也不爽利。
“那你先忙着,我走了。”
顾影退出?缝隙,把他?也拉到阳光下:“叫我的?车送你。”
阿光摇头:“不了,你这是防卫所的?公车吧?别私下用,回?头别人知道了,对你不好。”
顾影正想笑他?过分?小心,却见他?脚步轻盈,一扭身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她心里莫名地欢喜,大声了些:“路上慢点!”
阿光转头一笑,拐过了街角。
这次回?程,阿光才发觉,戏神仙的?平州城,并非他?想象中的?一所大城市,而是由?小小的?分?块组成的?。
他?刚拐过街角,就发觉自己正站在饭店附近的?电车站。背后,那有轨电车载着欢声笑语,轰隆隆地开走了。
“哦,原来?我是坐电车去的?。看来?,防卫所距离还挺远的?,只是路上这一段没?人计较。就像我们戏台上那样,跑个圆场,就等于走了十?万八千里。”他?自个儿瞎琢磨。
再琢磨今天的?戏码,这《汾河湾》的?柳迎春,久别重逢的?心境,恰和他?现在的?情状有些微妙的?相似。
下午串戏的?时候,他?就琢磨了些许细节;傍晚到了台上,眼看顾影坐在下头,他?心里一高兴,把手脚放开了。
虽说他?从前?做派轻浮,可毕竟占了个年?轻俏丽的?优势,并不讨嫌,台下倒想看看他?如何演绎,有什么风格。
真的?开了锣,还真不一样。
乍看做工并不十?分?工整,老戏迷们心里都有些嘀咕。可又看了一会,心里都觉得,这说不上是短处,倒更符合戏中之人的?命运。
这一折戏,原本就很容易和《武家?坡》混淆:一样的?苦守寒窑,一样的?妻夫相遇不相认,一样是怀疑和解惑,生旦之间诙谐口角。可阿光只在细微之处稍稍打磨,就愣是演出?了柳迎春那隐隐的?乡野出?身、小家?子娇气,和从前?之人不大一样。
台下都不确定了:“这是因为?他?自己的?出?身,还是他?琢磨过这戏的?做派,有意为?之?”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这出?,看得值回?票钱。
谢幕时,阿光深深一礼,台下就掌声不绝。直到他?下了台,还有好些人喊着,要他?返场。
时间还早,尚不到入夜的?时分?,戏楼账上的?花束已经?销售一空,仅剩昂贵的?大花篮了。这样丰厚的?打赏,证明戏迷们对新人总算是认可了,戏班上下都欢喜着。
掌柜跑来?商量:“不然,就返场一段?您再给来?个厉害的?!一下能镇得住整台那种!”
阿光紧张得直抿着嘴唇,求助地看着他?的?新搭档。毕竟是台柱子,还是经?过不少事,性子很大度,笑着把他?推到妆台前?摁下:“看我做什么?难得你这么卖座,快换个头面?,再来?段端庄点的?,免得她们真以为?你只会演柳迎春。”
阿光忙不迭谢过指点,就在掌柜等着报幕这会的?时间里,搜肠刮肚地想戏码。
忽然间,他?想起一折保留多时的?活计。
那是王雁芙故人的?徒弟,如今名噪华北的?颜夫人,独创的?一出?戏,名叫《碧玉簪》。原本的?剧本来?源于南梆子,经?她改腔,才在皮黄戏里演了起来?的?。
看在故人的?情分?上,颜夫人把这一出?倾囊而授给春兴班。只可惜教了没?多久,她就应邀去沪上演出?,阿光只是刚刚学会的?程度。
这出?戏,可是春兴班的?杀手锏。就连颜夫人自己都没?演过几次,看过的?人当真不多。王雁芙和阿光又单独磨过其中一些段落,在颜夫人的?基础上,又有新的?心得。
用这出?新戏,以他?最擅长的?做工和跷功,一举拿下座上的?戏迷,再合适不过了。
“掌柜的?,麻烦您报幕吧,我返一出?《碧玉簪·三盖衣》。”
“哟!颜夫人独家?的?新戏!您有把握?”
“有!”
阿光将一朵绒花插在鬓边,回?头浅浅一笑。
第87章三盖衣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