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毫无缓力的一掌。
“你来迟了。”他黑沉的眼珠子倒映着薄奚略显慌张的脸,心下的委屈淹没了他,他几乎没有道理的责怪薄奚。
恨他来的这样迟。
他的力气不足以支撑自己再来一巴掌,如果可以的话,渐眠丝毫不介意将这张英挺薄幸的脸抽成猪头。
在昏过去的一瞬,他这样想。
……
东宫。
层叠的帷幔外,围着一群缄默凝重的宫人,薄奚在略偏一角,不错眼地盯着里头的人,定定入神。
小福子在一旁急的团团转,傅疏晚一步知道消息,到时渐眠手腕上的伤口已经被医士处理妥当了。
他迟迟不肯醒来,那张惯常嚣张的脸蛋上显出几分瓷质净润的无害来。
傅疏恨不得这小王八蛋再活蹦乱跳的起来给他制造点麻烦,也好过这一刻的长睡不醒。
无人知道渐眠昏迷的原由。
晏宁离开的速度让人捕捉不及,连他的表情都没有看清他便已经消失不见。
太子遇刺的消息在几瞬传遍了禁庭,傅疏下令封锁消息,却仍是免不了阖宫上下的人心惶惶。
傅疏默不作声地站在床头,似樽静默悲悯的神佛,他淡淡开口:“枢日,去请医士。”
医士……
枢日抬眼,小心觑了眼傅疏的脸色,又看了看榻下跪着的几个医士,没敢问人不是都在这儿吗?
他咽了口唾沫,还没组织好措辞,便听一声极阴沉的暴呵:“再请。”
那群医士吓得瑟瑟发抖。
傅疏和善清绝的皮囊之下,是从不轻易暴露人前的阴鸷一面,这罕见的怒意令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喘,纷纷低着头作鹌鹑状。
因此也无人注意到,悄然退下去的薄奚。
枢日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他丝毫不敢耽搁,转身就去搜罗京都上下负有盛名的医士。
这场将长秋殿都蒙在阴翳当中的风波好似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长到傅疏已经将折子搬来东宫,批奏完时,身边的内侍才道不过是刚过夤夜。
只是半日。
半日,半日怎的这样慢。
傅疏的目光落在榻里的人影上,久久未曾移转。
……
接到弟弟的求救信时,沈仰风尘仆仆的从后门进了丞相府。
刚一进门,便闻到空气中经久不散的血腥气。
沈仰脚步稍顿,继续往里走。
那血腥气愈近愈重,简直叫他心惊肉跳。
直到看见中堂齐齐并摆的六具尸首,沈仰的心,愈沉了下来。
这些尸首身着宝蓝色补服,头上的太监帽都未曾摘下,刚才的血腥气便是从他们身上发散出来的。
宫里的人,宫里的奴才怎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以这样凄惨的死状陈列于丞相府内?
沈仰定了定心神,抬脚迈进中厅。
厅内无人掌灯,晦暗月光下,投射出屋内人的隐隐啜泣声。
再走近些,才看见屏风后的一盏小小烛火,幽幽暗竟似鬼影。
沈仰被冻得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