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耳听着一道微风伴着人影剪杀进来,那人一展袖子,便是霹雳火花带着雷电,在十?八个轿夫之间来回腾挪翻转,所到之处犹如一把剪子裁了布料的口,把人翻飞的饭飞,仰倒的仰倒,就这样?还不带停,那人继续挺身一纵,平飞数丈,半空中?截了飞镇劈去的刀,落地时一拳头拍了羽镇的腰腹,转身一脚蹴飞了星镇姑娘的剑,最后?翻了三滚,跃到月镇姑娘的背后?点了她的穴道。
等众人倒地,他起身,站定,如一道千里不动、万年不变的风,落到此处,便成了铅作的云,袖口动也不动,宛如天然升成的仙身雕塑,站在那儿,那儿就显得不凡了。
除了梁挽,谁还有这样?的风姿?
我把轿子的帘布放下,默不作声。
梁挽却急切地飞掠过?来,低声叫道:“是我……”
当他掀开帘布的时候,一把寒光凛冽的剑却瞬间刺了出来,直冲他那美丽宛然的面额而去!
梁挽侧首一躲,想要再言。
我手腕却急抖迅颤,几道雨打芭蕉般的冷剑如有去无回的光点似的,猛刺他的面、耳、脖,接着后?移到了他的胸、肩、腰,反正什么要命我刺哪儿,哪里要紧我戳哪里。
如密雨细雷一般骤然无情的刺戳,让梁挽又急又疑地连番躲闪,他可能?一开始还以为这就是个陷阱,“我”并?不是“我”,可在几乎不容喘气地躲过?了第一波以后?,他立刻确定了这轿子里的人就是聂小棠。
于是更加急切且不解地躲闪。
然后?在某个瞬间,利用对我招式的熟悉,他瞬间伸出素白鲜润的两指,一把夹住了那把下一秒就要刺入他眉心的剑尖!
“是我,住手!”
他急切地呼之欲出,看?到的却是我冰冷如霜的面容。
“是你又如何?你算本少爷什么人?敢动我聂楚凌的轿子?”
梁挽一愣,目光凄切震惊到几乎让人不敢去看?。
“小棠?你……你怎么会不认识我?”
我登时腕上发力?,剑锋发力?一转,他若不动便会跟着被旋切了手指,只好?推剑而后?撤,同时在半空中?调整了身形,迅速而果断地向我的非要害之处蹴出几脚,意图阻止我继续刺击。
可是没用。
我的剑依然如阴魂不散的索命之光一般追了上去,且因为熟悉了他的招式,一道比一道更致命,一刺比一刺更为难躲,逼得他不得不上蹿下跳,把自己真?真?真?正正地化作一道风,一抹云,在树木之间,也在巨石与山路之间来回腾挪。
腾挪的时候还不忘心疼地看?向了我,又伤心又不信道:“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我是梁挽!是和你在明山镇相识数月的梁挽,你真?的能?够全数忘记了么?”
我却冷声道:“老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知道你突然出现,是想劫我的道,抓我的人!”
这一句把他接下来的话给?逼了回去,他忽然转身立定,不躲也不闪地立在那儿,任由我把剑尖往前猛地一投一递,竟然直接刺入了他的肩膀半寸!
我这才震惊地看?了看?他,疑道:“你为何不躲?”
梁挽面色顿时虚弱苍白了几分?,犹如一段被雕琢好?的冰像,转眼间被融化了些许形状。
可却不改内核与本质,他仍是立在原地,身受剑锋,却只苦笑几分?道:“你现在信我了么?”
我信你是个傻子!我刺过?去你还真?不躲啊!
他忽收了笑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道:“我真?是梁挽,我真?是你从前就认识的人,我以性命担保这一点——我绝不会再瞒你!“
我沉默几分?,心中?终究泛起了涟漪。
你也知道过?去瞒我,造成了多少结果吧?
如今才选择不瞒,是迟了还是正好?呢?
他却一心一意地盯着我,双目凄切凌厉得几乎滴出血来,扫遍了我全身上下,却是痛惜到难以忍受。
“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是下药还是运功,才能?让你失了这么多日的记忆?你怎会口口声声地称自己为聂楚凌,你不知自己已改名叫聂小棠了么?你……你不知道我们其实已经……”
我以冷声一笑打断了他的话,道:“楚容出门之前警告过?我,说是会有你这样?的人,专门趁我失忆症发作之时,上前以美貌迷惑于我,你以为我会信你的一番鬼话?”
他身上如被鞭子抽了一记似的震动了几分?,转而撇下震惊,改为美丽的怒容与不解,问:“你为何又要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你素来恨你哥哥入骨,就算失忆也不该改变这一点……”
他的话却戛然而止。
因为我瞬间抽出了那刺入半寸的剑尖,轻轻一甩,还未干涸的血便有一些淅淅沥沥、凄凄艳艳地洒在了他的秀气脖颈和眉眼脸颊之上,看?着像是雪原里多出了一点两点的梅花印子,只是不太美好?的是,我的剑尖也已经顺便搁在了他的脖颈之处,且瞧着他的目光越发冷漠而邪淫,就如打量一件物品,而不是一个昔日的爱人。
“你好?像很?了解失忆前的我似的,这么急着送上门来,以身受剑,以命相证……你是真?不怕我邪性大发,把你这美人就地办了么?”
他听得一愣,我却靠近几分?,且越发暧昧地笑了一笑。
“说实话,你这人生得也确实挺美,就是太烈了些,得再受点教训才好?……”
说话之间,他越发疑惑地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