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不再选择逃跑的时候,通常会做什么吗?
你不会想看到?的。
但?你很快会看到?了。
我收了心中种种澎湃的愤懑怒意,重新压抑了所有的情绪,看向眼前冲我微笑的人?。
“你当初已经选择放我走了……为什么还要查我的去向?”
聂楚容的目光却深深沉沉地摇晃着,像截了一段月色混着一点冰凉的血色,在其中积聚翻涌、混淆着是是非非、黑黑白白,一切由他来说,都不再分?明了。
“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会放你走呢,楚凌?”
我在床上盘坐起?来,双手随意地搭在膝上:“不是因为我拿过往的功劳换了自己?的自由,不是因为你拦不住我?”
“因为,你当时没有任何软肋。”
我一愣,而他的话便像雨点一样带着微妙的重砸了下?来。
“我当时其实有些后悔,因为林麒一死,你在这儿就没有任何一个在乎的外?人?了,没有在乎的人?,也就没有任何软肋可以?拿捏,你当时一心一意地脱离聂家,为此不惜去死,所以?我想,也许你到?外?面?闯荡三年?,有了在乎的人?……”
我淡淡道:“你就可以?拿那些人?来威胁我了?”
聂楚容笑道:“你想得?太极端了。这世上除了威胁,还有很多别的手段,有时只需一点诚意、一点通融、一点变化,比如你,难道不想看到?明山镇的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他说话的样子就好像在聊一盘深耕浅耘的菜肴,说得?像是加一点盐抹一点醋那么简单又轻易。
而我却冷静地拒绝道:“有你参与,他们或许能过上好日子,可若是和聂家的势力牵扯太深,聂家一倒,他们也得?遭殃。你不必去做任何事,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好。”
聂楚容笑得?有些谬然:“聂家会倒?你是恨我恨疯了开始说胡话了么?”
聂家的由盛转衰是一定会发生?的事实,我虽不信阿九其它话,可这一点我却信得?死死的,我相信随着聂楚容把聂家的恶带到?一种顶峰,他也会把聂家的末日提上日程。
但?是现在,我看向他,故意放缓了口吻。
“就算我留下?来,我一想到?过去发生?的一切,我就不愿多看你一眼,也不想多和你说一句,你留下?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我,有什么意义?”
聂楚容见我口气动转,目光闪动着温情,瞬间?拉了我的手,真诚道:“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吃喝玩乐也好,胡闹嬉戏也罢,我可以?养你一辈子的。”
我立刻甩开他的手,五指甚至还在床褥上狠狠蹭了蹭。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即便一开始你愿随我胡闹,到?后来,你也会以?各种手段让我去做事,威胁也好,诚意也罢,你以?为我没见过你是如何腐化那些侠士善人?的么?”
我为什么说好人?就得?经得?起?考验,不能随随便便黑化呢?
是我对好人?的要求太严格了吗?
不是,我觉得?真不是。
是我在过去看过太多例子,看过太多一开始看似良善的好人?,下?至升斗小民,上至帮派的头目首领,被聂家以?各种手段诱导、腐化,从一开始配合聂家做一点点的小恶,到?后来收了越来越多的好处,再也无法坚持自己?当初的原则,上了聂家的贼船,成为了聂家在外?的狗。
而我知道,只要我一日有软肋在他手上,我就一日没办法做回明山镇的聂小棠。
我保不了梁挽的安全。
保不了寇子今的安全。
保不了小错的、池乔的、卫妩的,甚至是明山镇那些百姓的安全,因为这些全都是他可以?拿来威胁我的软肋,即便我逃得?掉,他也可以?继续威胁。
所以?我不能逃。
我该留下?来的。
不但?留下?来,还要把他给拉下?水,让他尝一尝把亲弟弟逼到?极点后,再被一口反噬的滋味!
打定主意以?后,我忽然看向了聂楚容。
“我不想向你低头,可是我也不想再这样和你僵持下?去,没完没了,烦的要死……”
聂楚容无奈道:“我知道低头不容易,但?是……”
我撂下?一句惊雷:“但?是我可以?选择把这一切都忘了。”
这道雷劈得?聂楚容那深黑如漆的瞳孔猛地一缩,如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新闻似的看向了我。而我则不管不顾他的异态,只以?一副积冷积厉的声?色道:“聂家的内药司曾研出一种药,名为‘牵心忘忧’,吃了以?后可以?忘掉过去好几年?的事,对不对?”
聂楚容瞬间?领悟,且目光大盛道:“你愿意吃这药?”
“我不太愿意,还在考虑。”我瞪着他,“我若忘了那些人?,你自然没办法拿他们威胁我,也没必要拿他们威胁我。但?须知你是一个疯癫无常的人?,万一我吃了药,你还是去找那些人?的麻烦,又或者,你唆使我去对付我的朋友,那我岂不是白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