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处了山林,走到了暮色里,眼见得霞光把天?空燃烧得像是一副艳丽无比的油画,你几乎可以听得见那浓艳欲滴的颜料,被老天?爷大?把大?把地甩到天?空这块幕布上的声音,当它落到郭暖律的身上时,使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画里走出来的人,才抖擞下一些不要紧的光圈和?色环似的。
我们已经越过山脚,却?不是往明山镇走,而是到了一处山间的居所。
那居所为几处木屋,可配有火炉和?药田,里面出来两个青年男女,见到我和?郭暖律,当即惊叫出声儿。
“郭少侠,你带的这位是……居然是聂兄弟!?”
我当即认出,这是我从前?认识的人。
男的文质彬彬、儒雅风范,名叫任寒发,擅长捣练药物,是个大?夫,女的精炼壮硕、抬一抬小臂肌肉可以撞死牛,名叫路婵,擅长铸造刀剑,是个稀罕的女铁匠,人称“夜寒蝉”夫妇,我从前?与他们结交过,算是受过我的恩惠,我也算是信得过他们。
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隐居在这个地方?
而他们居然也认识郭暖律?
但一旦见到人,我就?轻轻地、慢慢地,以一种极为缓慢和?诡异的姿势下了马。
却?只是裹紧了披风。
也没有再往前?一步。
也没有说任何一句。
任寒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郭暖律,那路婵则问道?:“郭少侠,聂兄弟这是怎么了?”
郭暖律当即指着任寒发:“拿吃的来,我们先吃饭。”
是,天?大?地大?都没有吃的大?。
我那叫了十次的肚子?可作证。
等?我和?郭暖律终于?在任寒发和?路婵的注视下狼吞活跃、且饱餐一顿后?,我还是没有解释的欲望,只是给?了郭暖律一个眼神,然后?看向“夜寒蝉”夫妇。
任寒发本想再添些饭菜,那路婵却?拉住了他,还识趣地指了一个房间,笑?道?:“聂兄弟,这个是客房……”
我感激地点点头,然后?立刻奔去客房的门,衣也不脱(基本没有),袜也不甩(也没有),只任凭一派潮水般的困意涌上了心头,我栽倒在床上就?立刻睡了。
太困了。
累得啊。
睡到一半,我在床上朦朦胧胧醒过来,想醒来却?觉得软软的无力气,这时却?听得那郭暖律和?“夜寒蝉”夫妇,在隔壁房间的一些对话。
“任大?夫检查了他的伤势,可看出他遭遇了什?么?”
这是郭暖律在问。
任寒发无奈道?:“这些私密之事,郭少侠就?一定要问我么?你为何不等?他醒来之后?,再去问他?”
郭暖律冷冷道?:“我必须问个清楚,否则我怎知这伤势不是他自?己弄的?焉知这不是他的苦肉计?”
这厮还在提防我呢?
不过也是,我之前?确实是暗算过他,手段不算光明。
任寒发一愣:“我不知道?郭少侠对聂兄弟有什?么误会,但……这不可能是他自?己弄的。”
“为何不能?你不知道?他从前?是什?么人,可我知道?。”
郭暖律言之凿凿,且绝无回寰。
“你若不说说自?己的结论,我不能安心留他在这儿。”
任寒发叹了口气,有些欲言又止道?。
“聂兄弟的大?腿内侧有严重擦伤,大?小腿足踝上都有并排而立的勒痕,且足踝内部?的勒痕比外部?的要深……”
完了完了这是要把我的底裤都给?扒拉了。
郭暖律声音并无起伏:“这又能说明什?么?”
哇,郭暖律竟然不信?太好了!
任寒发认真且严肃道?:“一个人,是没法把自?己绑成那种供人取乐的姿势的。更何况,足踝内外的勒痕不同,说明他被绑的时候,经历过剧烈的挣扎,想把双腿并拢,可却?被迫分开。郭少侠应该也看了马鞍上留下的血,应该也注意到聂兄弟大?腿、小腿、足踝内围的伤口,难道?……你还要我接着说出这个结论么……”
啊啊啊啊不要说!
郭暖律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