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心大一些,足以忽略那件事,应该真的会重用许瞻直到他告老致仕。
“许敬川呢,可有回到许府?”她问。
照水为?难:“这……回来传信的人?并未提及此事。想是许公子回魏都路程遥远,尚未归家。”
朱缨落笔的动作一顿。
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就算许敬川在越州云游,接到信后返回魏都时?间?也够用,现在却还没有消息。
“不如派人?前去查探一番?”
“不必了。”朱缨摇头:“且再等三五天吧。”
许瞻及全族都在魏都安安分?分?,只?要?他们老实,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一个常年在外闲云野鹤的人?,归来的路途上有波折,耽搁些时?间?也是正常。
两人?说完话?,朱缨的奏疏也差不多批完。她合上最后一本,揉了揉眉心。
照雪方才?出寝宫一趟,现在急匆匆回来了。
“怎么了?”朱缨问。
照雪脸色有些奇怪,禀报说出实情:“陛下,江如蓝把沈公子送来了,就在殿外呢,拦还是不拦?”
朱缨听言一愣,顿时?明?白了用意。
江如蓝是宫中负责内庭燕亵之事的彤史?女官,从前后宫冷清,她久无用功之处,而今总算听说皇帝往后宫带了一人?,可不就积极起来了吗?
“是带他走过来的,还是坐了青雀如意车?”
见照雪不语,她便?明?白了是后者。
这机灵的江大人?啊,直接越过她决定了侍寝之事呢。
现如今她身边无人?,贸然领了个男人?进宫,众人?操之过急会错意也无可厚非。
朱缨微哂,道:“不必拦了,让他进来吧。”
过了片刻,沈弗玉跟在照雪身后亦步亦趋进来,身上披风一脱,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素衣。
明?明?应该受了凉,他却脸上红扑扑的,动作间?难掩局促不安,行过礼后就站在朱缨十步开外,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朱缨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站那么远做什么,靠近些。”
皇帝之命谁敢不从,沈弗玉只?踌躇了一下就动了,几步走到她面前,又像在宴席上的那样?跪在她裙边。
“让奴来侍奉陛下……”
少年虽青涩,但明?显是经过专人?调教过的,如对待什么宝物一样?虔诚捧起她手,细嫩白皙的脸蛋随之凑近,想要?贴在她手心,像只?乞怜的流浪小狗。
朱缨一手撑着头,颇感?新奇地任他动作:“奴?你是侯伯之子,何必这样?作践自己。”
“哎?”沈弗玉小声?疑惑,动作也顿住,微愣的模样?看上去更好欺负了。
原来天子面前,不是所有人?都是奴啊。
他思考着怎么做,试探着想把从前嬷嬷教过的话?重说一遍:“那,让臣来侍奉陛……”
朱缨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问:“你叫什么来着?”
沈弗玉哽住。不到两个时?辰前才?问过的,怎么忘了呢?
他明?白自己只?是个不被人?放在心上的玩物,一时?有些惆怅,但完全不敢表现出来,老老实实又说了一遍。
沈弗玉。
“佐携之‘扶’?[1]”朱缨挑眉,问。
“……不是。”
他垂下头,不情不愿回:“弓穿二箭之‘弗’。”
朱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由失笑:“你倒是给自己寻了个好解释。”
弗玉弗玉,不就是说他不是美玉而是石头?可见这沈家对他真的毫无重视和喜爱,也难怪会不顾他的大好前程,设计献媚把人?送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