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再也不用见到?他那张可?恨的?脸。】
沉沉只觉得一双眼快要被那针扎似的?小?字弄瞎。
遥想“梦”里见过的?阿史那珠与祖潮生,便实在是一对……令人?觉得奇怪的?夫妻。既是夫妻,又像水火不容的?怨侣。如今她总算明白了这些诡异的?感觉从何而来,心下暗自叹息。
待翻到?另一本封皮,想看两人?究竟是如何冰释前嫌,有了后来那种种故事?,越往下看,却忽的?倒抽一口?冷气,只下意识摸索着、用力握住了身旁冰冷的?手。
“阿九……”
【长生。】
【这是我和你做的?约定,我说?过,无论我在山的?这头经历了什么,都会一一写下,日后讲给你听,所以我想第一个翻阅我写下的?这一切的?也是你。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把这些话说?给谁。我只是开始怀疑,山的?这头,这些人?,都是真的?存在的?么?
三天?前,祖潮生闯进息凤宫,疯了似的?要我杀他,他屏退所有侍卫,亲手把剪子?塞进我手里。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我来动手,可?他说?我是唯一一个‘不同’的?人?。他握着我的?手,唯恐那把剪子?捅不穿他的?心,是真的?一心求死?。
可?那么重的?伤……他竟然还是活过来了。
他不该活过来的?。
他醒来后,我和他第一次坐下来安静地?说?话,他竟然告诉我,这已经是他第十七次做‘祖潮生’。他告诉我最初的?祖潮生是如何呕心沥血,夙兴夜寐,只想挽救父兄留下的?基业,可?他努力了很多年,依然还是满盘皆输。
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王朝倾塌的?命运。于?是,当他被叛军逼入绝境,自刎于?太极殿,他愤怒地?指天?大骂,控诉天?地?不仁,若然给他机会再来一次,绝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后来,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他竟然醒在了自己登基的?前一天?。
后来的?每一次,都醒在自己登基的?前一天?。
而无论他怎样努力扼杀叛军的?苗头,怎样将朝堂内外?的?势力大肆清洗,把不安分的?世家斩草除根,他仍然一次又一次死?在城破之日,醒在眼睁睁看着江河日落,走向灭亡的?最后时光,在清醒中一步步的?绝望。
于?是,他疯了。
他的?确是个疯子?,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所有人?的?结局。
所以这一次,他选择对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不闻不问,选择让自己任性一次,娶了最爱的?女人?,同时,杀死?女人?那两个、无数次在未来勾结外?邦背叛自己的?孩子?。他以为给人?造金屋,给她荣华富贵,权势与地?位,就?能得到?一个人?的?心,但他错了。
他说?之所以把这些说?给我听,是因为在过去的?十六次人?生中,今生,我是他第一次看见的?,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他说?并不指望我相信这一切,只希望我能为他找出结束这场闹剧的?办法。到?那时,不管我想要曹仲珩,还是想回?辽西,或者要自由都可?以。等他死?后,我可?以带着他的?密旨和数之不尽的?财宝出宫去。
可?我听完后,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害怕。
……长生,的?确只有一个我,是真的?么?
可?这只冥冥之中操纵着一切的?手,就?是我们向往的?天?道么?】
【长生。
我害怕他的?眼睛,我不敢看那双眼睛。
我终究还是答应了他。】
经书跌下桌案,久久无人?拾起。
马车中,谢沉沉紧攥着魏弃冰冷的?手,看着他犹若沉睡般安静面庞,忽然不受控制地?牙关打颤。
——她想起了自己那场荒诞的?梦。
那条走不到?头的?黑色甬道,困了自己一生的?玉盒。
那时的?自己,死?前也曾带着怨恨和不甘么?
重来一次……
就?能更好么?
还是说?由始至终,他们只是走在一条未曾改变的?路上,奔着已知的?终点和倾塌埋头狂奔?
她浑身发冷,满心惶然间,竟不知身处何地?,唯有背后犹若水洗、汗意涔涔。那凉意提醒着她方才看到?的?一切不是梦——
“娘娘。”
却亦就?在此时。
车帘忽被撩开,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陆德生道:“有人?请臣传话,邀您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