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拱成的雪山在剧烈雪崩,蓦地,病房门响起?阵敲门声。
不等?里边回应,李芝还是像往常一般推门而?入,拎着给病人?送的晚餐。
套房制的高级病房,玄关门口阿辉守着。
蒋溯那间病房仿佛一间主卧,李芝穿过玄关客厅,在门板敲了?敲,边开边道:“少爷,医生讲你要多补充蛋白质和钙,我吩咐厨房做了?……”
回身把门带上?,转过来才发现病床沿还坐着人?,话头止住后略显意外:“殷小姐?”
殷松梦回头朝她颔首称了?声“芝姨”打招呼。
被窝里的手默不作声抽了?出来,趁着起?身,背在身后。
那瞬间,蒋溯眉头拧蹙了?一下,紧接着便看到殷松梦搭在后背的手,指梢在顶着病房白光,湿亮熠熠。
“殷小姐怎么?在这儿?”李芝对殷松梦印象欠佳。
“您问蒋溯吧,我借用下洗手间。”她格外强调,“洗手。”
李芝还想叫停她询问,被蒋溯先叫住,李芝才注意到床上?的病人?鼻梁根莫名晕着两指妖冶的绯红,刚进来时一直低着脸,现今喊她句“芝姨”,她才瞧清,听着嗓子也?沙哑。
五分钟后。
殷松梦从洗手间出来,李芝正把晚餐从保温餐盒里端出,没再追问她过去或现在的事,自顾自做事。
“少爷,你把腿放平,我给你把饭菜放小饭桌上?。”她说着把床两侧护栏遥控起?来,又从床尾取过配套的小饭桌,要蒋溯收腿,把饭桌板架在两边护栏顶端。
“不用了?,先放沙发那,我一会儿吃。”蒋溯的腿始终支着。
对上?卫生间门口殷松梦的视线,赧颜难堪,低了?眼皮。
殷松梦知道他两条腿没法打平,否则第三条腿便掩不住了?,况且,病服裤的松紧绳都褪到腿弯了?,他自然纹丝不动。
待李芝拾掇完离去,门锁“咔哒”一声,病房静得能?落针。
能?数得见拥挤的空气?似的,视线有?些无处安放,殷松梦也?没料到会突然进来人?,指尖正攒劲,险些被撞破。
被打岔,氛围虽还没凉透,但缺个契机,重新粘合。
蒋溯膝盖依然蜷着,问:“你饿么??”
她抱着臂,摇了?摇头,飞机上?垫过肚子了?。
“你饿了??想吃东西?”她朝沙发矮几?那瞥了?眼,病人?的营养餐尤其丰盛,小份量,四菜一汤,热气?徐徐,餐后水果也?精致。
蒋溯一顿,也?缓缓摇首。
空气?重归安静。
床头身影微动,看样子要掀被下病床。
她驻停的双腿被牵动步伐过前去,虽说他现在断肢存活了?,医生说能?动,但架着只伤手也?显得触目惊心。
“你想去哪儿?”她问。
蒋溯:“去卫生间处理干净。”
她坐回原先的位置,挡住了?他去路,空气?一下逼仄缱绻,声嗓低柔:“不是还没做完么?。”
蒋溯低着眼,呼吸顺理成章和她勾缠在一起?。
“在衣柜的手提包里。”他说。
时隔半个多月没见,上?次做还是在敏因生日那晚,清眸溢着炙沉。
“工具?”她咧笑。
蒋溯嗯了?声,没看她。
工具是从庄园带出来的,本来欲和他一块去维罗纳,后来手伤变故,便随他安置在了?病房。
雪亮的病房揿了?灯,黯昧着,窗外的老榆树反而?在皎月里游现出擎天的轮廓。
手垂在床畔,输液管一甩一甩。
床头铜栏剐蹭着墙体?,吱扭吱扭噪响。
老榆树在轻飔里舒展枝干,从窗台望去,绒被凌乱坠地,殷松梦仿佛跪在一张弹簧蹦床上?玩耍,蹦床弹性十足,身姿轧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