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老皇帝可能真是受徐有松蒙蔽,可就算他知道实情也?容不下他。贪污案不过给?了皇帝一个杀他,换徐有松上位的借口?罢了。
老皇帝声音冷沉:“情义比臣子守则、大业国法?还要重要?”
权玉真以头抵地?不说话,他明白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用。皇帝不想听解释,他只是来要他命的。
老皇帝见?他不说话了,又缓和了语气道:“朕可以不追究他,也?可以封你为一等公,但你必须死。你若不死,天下百姓都只当朕的圣旨是戏言,你明白吗?”他下令斩首的人还好好活着?,并且今后还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着?,这叫京城的百姓怎么看他这个皇帝
叫天下的百姓如?何看他这个皇帝。
他皇帝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所以冯元德必须死,而且不能死在牢房。
权玉真抬起头,与他对视,眼神无比平静:“明白。”他已过花甲之年?,也?没几年?好活了,如?今能翻案已然?满足。
他死,其余人太平,这买卖不亏。
老皇帝很满意他的识趣,朝吴为看了一眼,吴大总管立刻揭开小陆子手里盖着?的红绸。一壶酒躺在木托盘里,小路子走到权玉真身边。
老皇帝道:“你死后,朕会封你为宣平公,追封你母亲为一品诰命,准你风光大葬。”
“谢主隆恩!”权玉真平静的磕头,再抬头:“只是臣还有一个请求,望皇上成全!”
老皇帝这个时候倒是有了两分耐心:“你说。”
权玉真:“草民自幼丧父,由寡母抚养长大,母亲常告诫草民,‘草民无父,君即为父,为官后,当为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草民自认为入仕以来勿忘寡母嘱托,一心为君,终生未娶,无妻亦无子,即便风光大葬也?无人捧灵摔盆。草民请求皇上让赵祭酒替臣捧灵,不求他改姓,草民死后由他袭爵,能否?”
老皇帝诧异,但略一思索,又想通了:谁不想后继有人,就他九五之尊也?为子嗣稀薄担忧。冯元德从前确实一心为国,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
更何况,如?今徐有松倒了,他本就要扶持赵凛上位与六部抗衡,提一提他的身份也?好。
“可,但赵祭酒袭爵,只能降爵,为宣平侯,其子嗣不能承袭。”
权玉真又是一拜:“圣上仁德,谢主隆恩!”
老皇帝朝小太监看去,小太监立马倒了一杯酒,端到权玉真面前。就在权玉真要伸手去接时,窗外突然?飞过一只蝙蝠,直接将小太监手里的托盘打翻,然?后飞了一圈又从窗户口?飞了出去。
变故太快,小太监吓得跪地?求饶,老皇帝拧眉看着?地?上滋滋作响的酒水。吴大总管立刻踢了小太监一脚,骂道:“手怎么端的,还不快出去再准备一壶酒!”
小太监立刻捡起托盘跑了出去,快步走进?月色里,紧张得后脖领全是汗。走到院子外后,朝赵凛恭敬一礼:“赵祭酒,皇上让奴才再准备一壶酒。”
赵凛点?头,带着?赵宝丫亲自去准备酒水。
不一会儿就提着?一只装满酒的酒壶过来,递给?小太监。
很快,小太监端着?酒重新进?入屋子。吴总管当着?老皇帝的面拿一包粉末掺进?了酒里晃了晃,小太监立刻殷勤的上前,重新倒了一杯酒,递到权玉真面前:“大人,上路吧。”
权玉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消片刻就到地?不起,双眼圆睁,唇角渗血,没了气息。
老皇帝闭了闭眼,朝吴总管使眼色,吴总管立刻上前,弯腰查看地?上之人的鼻息、颈动脉、心口?处,然?后起身:“皇上,这次确定死透了,不可能作假。”
老皇帝起身,绕过地?上的人:“摆驾回宫吧。”量冯元德也?没有胆子再次欺君!
冷月如?钩,如?同?白霜寒沁沁的照在青石地?面上。
老皇帝被人拥簇着?走出院子,瞧见?守在院子外的赵凛等人时步子顿了顿,然?后语调平静道:“冯元德酒后发病,估计不好,你进?去瞧瞧吧。”
赵宝丫双眸含泪,先冲了进?去,霍星河也?立马跟了进?去,错乱的脚步声踏碎了满地?银辉。赵凛半弯着?腰,朝皇帝一礼,默不作声的往里走。
老皇帝一行人立在拱门处的一颗木桂花树下,夜风习习花香沁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从屋子里传来……
他站了一会儿,然?后顶着?这阵哭嚎声出了赵府。
次日一早,前冯首辅因为得意沉冤昭雪,酒席上多喝了些,病症发作去了。
有人觉得遗憾:才刚翻案,好日子才开始怎么就去了。
哎,徐有松几个还没斩首呢,冯老怎么先死了。
也?有人觉得他值了:许是太高兴了吧,去地?府也?能安心投胎了。
毕竟年?事已高,喝太多病发也?正?常,没人将这件事和老皇帝扯在一起。
反倒是老皇帝听闻噩耗,当堂痛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讲述冯元德曾经如?何扶持他,如?何与他患难。末了下旨追封冯元德为宣平公,追封其母为一品诰命,念其无子,准赵祭酒为其奉灵,迁回老家安葬,继其爵位,为宣平侯,子嗣不得承爵。”
众人的焦点?瞬间?被转移,不再感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怎么死的。转而纷纷羡慕起赵凛来,这是走了狗屎运吧,捧个灵位把人埋了就能白捡一个爵位?
这种好事怎么没轮到他们,披麻戴孝喊爹都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