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这座巨大的囚笼,依旧在一种压抑的平静中沉睡。突然,数支来自不同方向、绑着赤色尾羽的响箭,带着刺耳的尖啸,猛地划破寒冷的空气,越过巍峨的城墙,如同流星般坠入城中!
“嗖——啪!”
一支箭矢深深钉入西市某家酒肆的旗杆上,箭尾剧烈颤动。
又一支射中了务本坊国子监外墙的告示板。
还有一支,甚至落在了离皇城不远、某位勋贵家花园的假山上!
箭矢落处,顿时引起一片骚动。早起的市民、巡逻的兵卒、各家的仆役,纷纷围拢过来,惊疑不定地看着那突兀出现的箭矢和绑在上面的赤色卷筒。
很快,箭书的内容被胆大者取下并念出:
“腊月淮冰合,赤帆渡天堑!”
消息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开来。
“赤眉!是赤眉逆匪的箭书!”
“他们打下了邓州!现在竟敢威胁要渡过淮水天堑!”
“腊月……就是下个月!他们要打过来了!”
恐慌、震惊、难以置信的情绪在长安的街巷间飞速传染。这封嚣张至极的箭书,不仅宣告了赤眉军近在咫尺的威胁,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坐困长安的大齐朝廷脸上。
紫微宫内,黄巢闻报,暴怒如雷,当场砸碎了御案上的镇纸。勋贵们又惊又怒,朝堂之上一片混乱。
而永嘉坊林府之内,当孙二设法将抄录的箭书内容送入林缚手中时,正在“醉梦园”工地上“监督”进程的林缚,指尖微微一颤。
他屏退左右,独自走到一株新移栽的梅树下,展开那小小的纸条。看着那熟悉的、带着决绝剑意的字迹,以及那明确的“腊月”之期,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烽信己至。
来自淮上的这把火,终于烧到了长安脚下,也照亮了他幽暗前路的一角。
他不动声色地将纸条凑近旁边的灯烛,看着火焰将其吞噬,化为灰烬。抬起头,望向南方,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宫墙与山峦。
冰合之期己定,渡江之帆将扬。
这盘棋,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他必须加快脚步,在这最后的期限内,凿穿这囚笼的最后一层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