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又有一只小船,不知不觉撞开了连天碧绿的荷叶,花瓣瞬间散落一地,王姈馝肩头都扑了满身,小船上面的婢女朝她伸手,“女郎快来。”
王姈馝挣扎着把手交给她们,方才在越陷越深的情况下得救。
而她一被拉上去,小船便顺着原路划走了。
坐在里面的王姈馝惊魂未定,正想说赵承业那边怎么办?就被围上来帮她清理衣裳淤泥的婢女们转走视线。
乌篷外,她离刚刚纷乱翻倒的船只越来越远,耳朵里只留有断断续续的两方叫骂声。
日中光辉璀璨,宛若远处悬挂的红炉小圆盘。
而声音暂歇,风平浪静,小船抵靠。
“女郎,请上岸。”婢女邀请她上去,王姈馝外头的脏衣裳都被褪了下来,婢女给她包了一层披风,护送她到岸上。
到了房门前,内里是已经备好的热水,还有干净的衣物,窗外正对着一片比刚才看还要繁茂艳丽的莲花坞。
王姈馝愣了愣,身后被人轻轻一推,便步了进去。
婢女熟练地帮她解下披风,褪去其他衣物,王姈馝感到有风袭来,身上刚湿,她打了个寒噤,随即自发走进了盛满热水的浴桶里。
到此刻,王姈馝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过是赴了一场约,然后船只就被撞倒了。
是赵承业得罪了什么人?还是黄氏家主知晓她在船上,特意针对她的?
不对,他们不过是事先不知情,误闯了别人盘下的莲花坞罢了。
王姈馝闭气沉如水里,等到差不多浮出水面时,她赫然见到一个人影停在她浴桶前,顿时吓得呛了一口水,咳的满面通红。
“陛……陛下。”
王姈馝长吸了一口气,洗澡水倒灌,令她喉咙辛辣,嗓音又沙哑几分。
赵恻卿什么时候进来的,王姈馝竟对他一无所知。
她没听见任何门开了的声音,除非……他一直在这间屋子里。
王姈馝四处搜寻藏人的可能性,最后目光定在她身后一扇通身都是花鸟云纹的屏风背后。
她刚才没有仔细看,被旁边的衣架抢夺了视线,加之这些突然出现的婢女们动作太过自然,让王姈馝误以为除了她们,就只有她在。
真是大意了。
王姈馝紧靠浴桶,抓起桶里唯一条布巾,想要挡住自己的赤身裸体,然而水面之下,一切都一览无余。
她的胴体天然白皙,肌肤上布满水露,又有玲珑锁骨。
臂腕纤纤,挡不住身下那片遐想春色,察觉到赵恻卿沉默的视线,王姈馝倍感冒犯地撇开脸,满头思绪拼不成完整的一块,乱糟糟的又难为情。
“你出去。”
赵恻卿手搭上她的浴桶,这吓得王姈馝浑身一震,不敢动弹。
他拨弄着水花,似乎比触碰王姈馝,这里的水花更合他意。
“你很怕么?”水面倒影出他的身影,而涟漪让他的面容模糊不清,“总是怕我?”
王姈馝跟他对视,缓缓转过眼来,对赵恻卿眼底那片漆黑的深意感到渗人,他的眼里没有多少感情,不像人,倒像假的,宛若纸扎人画上去的。
王姈馝轻声说:“我在沐浴,你,你也不该在这啊。”
赵恻卿:“可你即将要入宫了,孤在不在此,都无甚分别。”
王姈馝骤然弹坐起身,又在出水被赵恻卿看光那一刻,回到浴桶里,面容是花容失色,“我,我不适合入宫啊,我不适合做谁的妻子。”
赵恻卿收回手,他的指尖都湿透了,“不碍事,你慢慢会习惯的。孤从前,也不认为孤会做好一个一国之君,但现在,君臣两派,孤都处理的恰到适宜,等入了宫,你不会的,孤也可以慢慢教你。”
王姈馝哑然失声,难以相信赵恻卿就这么决定了她的命运。
“我,我不行。”
“是你不行,还是你不想?”赵恻卿反问,他用旁边本该给王姈馝用来擦身的干帕抹去他指尖的水珠,“你兄长的治田策论颇得嘉奖,他有才气,有抱负,想为你们王氏再造一个人臣,孤打算许他中书监之位。”
“你三叔、四叔,王敞王致总是醉生梦死,整日以五石散为伴,孤可以让他们戒掉这不好的习惯,官复原职,好与不好,你觉得呢?”
他回眸,余光斜视着王姈馝,冰冷的眼珠里充满了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