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之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沉静地望向一处,“时间,地点。”
“我在医院病房等你。”林墨谦的声音带着几分坚持,“麻烦你来一趟。”
顾砚之拉开车门坐进去,午后的阳光洒在车窗上,他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等李智提醒他到了,他用了极短的时间恢复了精神,推开车门迈向了住院部的方向。
林墨谦住在特级VIP病房,在他出现的时候,一名男子主动上前询问,“顾先生,林少爷在等您。”
说完,他在前面引路到一间病房门口。。。。。。
光流在虚空中奔涌,如银河倾泻,又似时间倒流。顾砚之的意识被卷入一片无垠的数据海洋,每一滴水珠都是一段被封存的记忆??某个孩子第一次说出“为什么”的瞬间,某位母亲在手术室外撕心裂肺的哭喊,某个研究员深夜删除日志前颤抖的手指。这些碎片像星辰般旋转、聚合,在他意识深处点燃一场无声的爆炸。
他的思维开始分裂,又不断重组。他看见自己七岁那年,在父亲书房里偷看一份标有“塑形计划?阶段一”的文件;看见苏晚在云崖小学的雨夜里抱着发烧的知远踱步哼歌;看见林墨谦站在高塔之上,俯视整座曼谷认知中心,嘴角扬起近乎神性的微笑。所有画面交错闪现,仿佛整个世界的真相正通过神经突触强行灌注进他的灵魂。
【身份认证通过。权限等级:Ω-7。欢迎归来,观察者09号。】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道金色光门在他面前缓缓开启,门后是无数漂浮的记忆球体,每一个都包裹着一张孩子的脸。他们闭着眼,嘴唇微动,像是在梦中重复着被设定的答案:“我服从。”“我不质疑。”“我是完美的样本。”
这就是“母巢”??不是物理存在,而是由千万被压制的灵魂共同构筑的精神牢笼。它以痛苦为燃料,以顺从为砖石,以遗忘为水泥,建成一座横跨时空的帝国神殿。而顾砚之,作为曾接受初级改造却最终叛逃的“异常个体”,竟拥有打开它的密钥。
“你来了。”一个声音响起,不来自任何方向,却充斥每一寸空间。那是林墨谦的声音,年轻、温和、充满理性,“我一直知道你会回来。毕竟,你也曾是我们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我不是你们的作品。”顾砚之在意识中低语,“我是父亲,是丈夫,是那个教会儿子问‘天为什么是蓝的’的男人。”
“可你体内仍流淌着我们的代码。”林墨谦的声音轻笑,“你的共情能力被增强过三次,你的决策模式经过十七轮优化模拟。你以为的自由意志,不过是我们允许范围内的偏差。”
“那你解释一下??”顾砚之忽然笑了,“为什么我会爱上苏晚?为什么我会在她被押送实验室那天,冒着生命危险切断警报系统?为什么我会写下那行该死的代码:S-O-C-R-A-T-E-S?”
沉默降临。
片刻后,林墨谦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多了一丝裂痕:“情感……是最难控制的变量。我们试图驯服它,结果它反过来吞噬了我们。”
就在此时,外界的现实也在剧烈震荡。
苏晚跪坐在神经连接舱旁,双手紧握顾砚之的手,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量子共振仪发出高频嗡鸣,屏幕上脑波图谱已超越人类极限值,呈现出类似星系旋臂的螺旋结构。渡鸦冲进地下室,身后跟着两名技术员。
“不好了!”她吼道,“全球镜像节点出现大规模波动!已经有四十多个城市报告民众集体出现幻觉??他们说自己听见了孩子的声音!”
苏晚猛地抬头:“不是幻觉……是共鸣。”
她迅速调出主控界面,发现“苏格拉底网络”的接入人数正呈指数级增长。原本登记的三百一十二名幸存者,此刻显示为**两千零六十三**。更诡异的是,许多新接入信号并未对应任何已知实验体编号,而是标注着【未知来源】【原始唤醒】。
“他们在自发醒来。”她喃喃道,“不需要导引,不需要程序……只是因为听见了彼此。”
与此同时,在泰国清迈的一所普通小学里,一名八岁女孩突然举手:“老师,人一定要听大人的话吗?”
在德国柏林的心理诊所中,一位失忆多年的患者睁眼呢喃:“我记得……有个女人教我们提问……她说这是权利。”
在日本东京地铁站,一群上班族同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广告屏,那里正播放一则无关的饮料广告,但他们齐声念出一句从未学过的词:**“你可以提问。”**
这场觉醒如同瘟疫,却又温柔得像春风拂面。
而在“母巢”深处,顾砚之终于触碰到核心。
那是一座由无数儿童面容拼接而成的巨大面孔,悬浮于虚空中央,双眼紧闭,唇角下垂。它是所有被抹除者的集合体,是沉默的纪念碑,也是压迫的化身。
“你是谁?”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