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随朕进来。”
几位皇子在御书房外站定,彼此交换着晦暗不明的眼神。
沉重的殿门被内侍从外轻轻合拢,最后一丝光线与声响都被隔绝。门外霎时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唯有鎏金兽首香炉中逸出的龙涎香,在天光中盘旋、消散。
黎昭心中七上八下,实在摸不透父皇这番单独召见是何用意。不过,总归是顾及了他的颜面,没在群臣面前发作。
正思忖间,一道阴飕飕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十弟,这些年,倒是哥哥们看走眼,疏忽你了。”齐王不知何时已凑近,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笑意,“得空多来二哥府上坐坐,我们兄弟,也该好生亲近亲近了。”
“哈哈,二哥说的是,一定,一定。”黎昭面上堆笑,心下却门儿清。哪里是“疏忽”,分明是“无视”。他出生时,这位二哥早已出宫建府,年龄相差甚远,本就没什么交集。
待他十五岁开府,齐王也经常叫他参加一些宴会游玩,奈何他一心只想苟着,对各种拉拢婉拒推脱,再加上他出宫后一直没有上朝,纨绔之名又逐渐盛传,齐王也就渐渐歇了心思。这些年,两人不过是维持着表面客气的塑料兄弟情。
“还亲近?亲近什么?好学学怎么把自家兄弟往死里送?”一旁的燕王冷不丁开口,语气火药味十足。
不等黎昭反驳,齐王竟悠悠接话:“四弟,此言差矣。三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我等行得正坐得直,十弟自然不会。。。。。。除非”,他话音一顿,意味深长地瞟向燕王,“四弟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心下不安?”
燕王瞬间被点着,恶狠狠瞪了齐王一眼,声音陡然拔高:“我能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二哥还是先管好自己手下那些营生吧!”
恰在此时,御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太子稳步走出,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二弟,父皇宣你。”
他经过黎昭身边时,脚步微顿,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小十。。。。。。罢了,有空来东宫一趟。”随即,抬手在黎昭肩头轻轻一拍,便转身离去。
黎昭皱眉,也好,总要谈一谈。
“皇兄,你说父皇要训你就算了,你做的事确实有些对不起父皇,可我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我也要来啊?不过,皇兄,你做的事真酷!下次这么好玩的事可以带带我呗!”
黎昭无言以对,要命的事是好玩的吗?“玩什么玩,你的兵书熟读了?你的武功跟教学师傅学好了?你不想当大将军了?”
福王立刻打杆子上马,惊喜道,“皇兄,你的意思是你支持我去做大将军了!”他的想法很简单,天幕说了他皇兄是未来的皇帝,以他跟皇兄的关系,只要皇兄点头,那未来他当个大将军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开心。
“你如果不想害了皇兄我,就把嘴巴闭上吧。”黎昭想打开蠢弟弟的脑袋看看,为什么身在皇家的他只长个子不长心眼呢。
“哦~~。”福王才意识道,这话现在说不太好,毕竟还是父皇当家呢。
后面几位皇子依次进去,出来,除了燕王出来恶狠狠给了黎昭一句“藏好你的狐狸尾巴,别让我抓住什么把柄!”的警告,谁也没有透露什么。
黎昭对于这明面上的威胁不甚在意,最让人防不胜防的还是暗处的礁石。
“刷——”
黎昭方踏入御书房,一道黑影便裹挟着破空之声迎面袭来,精准地砸在他脚前半步之地!御用的青瓷茶盏瞬间粉碎,瓷片与茶水溅上他的袍角。
“逆子!你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父皇?!”皇帝的怒斥随之而至。
“父皇此言差矣,”黎昭稳住身形,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惯有的、让人火大的笑容,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您永远是儿臣的爹。儿臣不仅眼里有您,心里更是时刻敬着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