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体质不重要,主要是澈顾问需要包扎下伤口吧?”陆寰扶住源澈说,“刚才扇我的时候都没有用惯用手,想必是因为右肩的伤口复发,使不起劲儿了。”
其实第一次掉入水潭的时候源澈就隐隐感觉到肩伤又裂开了——前天才受的伤,昨天还躺在病床上将养,哪里有今天就痊愈了的道理?
源澈想不到此人脸皮如此之厚,等自己被陆寰连推带哄地带到奥迪Q7旁边,才从难以置信和震惊中反应过来。
“钥匙给我,澈顾问坐着休息就好。”
源澈下意识摸衣兜,忽然想起那件风衣早在潭底被当做累赘脱掉,连带着他的车钥匙手机证件,现在都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陆寰忍不住偏过头笑,源澈瞬间就恼了,“喂,要不是你跑下坑来干扰我的工作,怎么会掉到下面去!”
所幸这时一辆丰田拐进停车场,立即转移了源澈的注意,可谓是救陆寰于水火之中——他怎么陷入水火的先别问,他本人如何乐在其中也别揭破。
“谭颖?”源澈不确定道,依稀觉得这辆车有点眼熟。
“诶?”显然谭颖也没想到停车场还杵着两个人,打开车门下来,“澈哥,陆部长也在啊。”
源澈上下打量他一遍,冷嗖嗖道:“你从哪回来?我交代你的任务打算跟工资一起不管?”
“冤枉啊澈哥,我真的有在好好工作,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源澈示意你自己解释,解释清楚就解除误会,解释不清楚就解除工资。
谭颖趁空偷瞥陆寰,瘪瘪嘴,一五一十道:“是在去医院的路上,随行的青海分局的人说他们马局长非常记恨你,这几天天天想着法子使绊。陆部长一听不得了,急忙往回赶,我实在劝不住。后来陆部长另外给我安排了工作,这不刚好才回来吗。”谭颖调出聊天框,全是他单方面的绿色文字框,“澈哥你看,每个转折节点我都有报告,这事儿真怪不到工资身上。”
源澈又想起自己那沉入水底的手机,心说怪不得没收到消息。谭颖见自己好歹是过了源澈这一关,松了口气,复又上车拎下来两个袋子,对陆寰说:“部长,你嘱托的我都买回来了,也送去干洗过,现在就能穿。”
“嗯,多谢,回头我给你报账。”陆寰“哥俩好”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车和卡都借我用用?我跟你澈顾问出去有点事要办。”
源澈看着陆寰熟稔地跟谭颖借车借钱,忽然感到一丝不爽,不,准确来说是不爽多了一丝,毕竟他对陆寰从来就没喜欢过。这家伙入职才多久?两天?三天?怎么就跟自己忠心耿耿的昔日下属打成一片了?
谭颖当然不会拒绝直系上司,爽快地把钥匙和卡都交到陆寰手里,没注意到前上司足以瞬秒现上司的冷脸杀。
王母宫到附属医院约莫12公里,半个小时后陆寰和源澈各拿一张挂号缴费单,敲开外科诊室的房门。
包扎的时候源澈才发现伤口撕裂的程度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两件贴身衣服全都浸透血迹,不过因为深色和裹着毛毯的缘故从外面看不出来。幸运的是没有感染,几个小护士替他重新缠好绷带,又嘱咐了忌水忌口云云,才推动小药车纷纷散去。
病房里暖气开得很足,至少源澈赤裸上身也不觉得冷。纱布斜过锁骨,呈“8”字形包裹住肩头、上臂和部分前胸,大面积的覆盖加剧不透气的沉闷,同时也鲜明了创口与颈动脉同频的搏动感。
他扭身拿起搭在一旁的脏衣服,习惯性低头嗅了嗅,没闻到洗衣液的清香,反倒被尸水、河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的腥臭味熏得差点又把衣服丢回去。
让洁癖党穿这样的衣服还不如裸奔……就在源澈咬咬牙打算直面噩梦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马上出来。”
源澈还以为是护士催促,刚揭开一点门缝,就被来者迎面塞了个纸袋。
源澈:“?”
“下车的时候忘了拿,刚好赶上。”陆寰还有点微喘,显然是一路跑狠了,“我拜托谭颖买来的冬衣,干洗店洗过了,放心穿。”
源澈双手托抱着那袋衣服,袋口还贴着干洗店的封条,一时怔愣,视线落到陆寰怕他突然关门而把住门板的手上,心里莫名涌现异样的感觉。
“多谢。”
委实说此刻源澈冒出不少疑惑,但他什么也没问,道谢后反手关门,撕下封口贴,袋里除去成套的里衣里裤,还有羊绒高领毛衣和修身长裤。
他攥着柔软的羊绒毛衣,低头站在病床前,仿佛凝滞般一动不动,眸底漆黑如沉水夜色,晦涩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