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仁心堂的油灯大多已熄灭,唯有林薇的书房还透出微弱的光亮。她俯身在案前,正依照老夫人的建议,在《流民医疗手册》的初稿中补充育儿知识——从婴儿的哺乳禁忌到幼儿常见的积食处理,每一条内容都写得极为详尽,并特意配上了简洁的图示,以便不识字的流民也能理解。
春桃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走进书房,轻声劝道:“林薇姐,眼看着快三更了,别熬夜太晚,明天还要和萧公子一起修订手册呢。”
林薇抬起头,轻轻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微笑着接过莲子羹:“快好了,写完‘幼儿退烧推拿法’就休息。你也早点去睡,明天还要教安置点的妇人们做桃花酥。”
春桃点点头,转身离开前又忍不住叮嘱道:“萧公子今日送来的银医具,我已经用棉布擦拭干净并收好了,你明日使用时直接拿取即可。对了,他还特意让人送来一些新采摘的薄荷,说是你写作时能提神醒脑,我已经放在你桌边了。”
林薇望着桌边鲜嫩的薄荷,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她小口品尝着莲子羹,目光重新聚焦于手册上,指尖刚触碰到笔尖,便听到医馆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焦急的呼喊:“林大夫!林大夫,快开门!侯府有急事!”
林薇心头一紧,连忙起身走到窗边。月光下,只见萧景琰的贴身随从骑着一匹骏马,手中高举着一盏灯笼,正急切地拍打着医馆的门板。她迅速下楼,打开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萧公子出事了?”
“不是公子,是老夫人!”随从脸色苍白,声音颤抖,“老夫人傍晚还一切安好,刚才却突然腹痛难忍,呕吐不止,府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公子命我即刻来请您前往侯府!”
林薇心中一惊,昨日在侯府见到老夫人时,她还神采奕奕,怎会突然病重?她无暇多想,转身对闻声赶来的春桃吩咐道:“快去取我的医箱,再带上萧公子赠送的银针和上次配制的应急药包!”
春桃不敢怠慢,迅速跑回房间取医箱。林薇一边整理衣襟,一边对随从说道:“你先去备车,我随后就到!”
“不必备车了!”随从急忙回应,“公子担心延误时间,特意让我带来了他的快马,您骑马前往侯府,能更快些!”
说话间,春桃提着医箱匆匆跑出,满脸担忧地看着林薇:“林薇姐,你小心些,若有情况,务必及时派人回来通知我。”
“放心吧。”林薇接过医箱,稳稳地将其绑在马背上,在随从的协助下轻盈上马。骏马一声长嘶,载着林薇疾速朝着侯府方向飞驰而去。
夜幕下的长安城分外静谧,唯有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回荡。林薇紧握缰绳,内心焦灼不已——老夫人年事已高,突然腹痛呕吐,若真是急性病症,稍有延误便可能危及生命。她回想起昨日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温和地说“以后常来侯府玩”,心中更是忧心忡忡,只盼能尽快抵达侯府。
约莫半个时辰后,侯府大门映入眼帘。萧景琰早已站在门口等候,身上仍穿着白日的宝蓝色锦袍,显然是接到消息后便一直守候在此,未曾有片刻懈怠。见林薇赶到,他快步迎上,伸手将她从马背上扶下,语气急切:“林薇,你终于来了!老夫人情况危急,府中大夫诊断为急性肠胃炎,但用药无效,你快进去看看!”
林薇轻轻点头,提着医箱紧随萧景琰迅速步入侯府。府内灯火辉煌,丫鬟和仆人们神色紧张地忙碌着。老夫人的卧房外,几位身着长衫的大夫正焦急地来回踱步,见林薇赶来,眼中顿时闪现出一丝期盼。
“林大夫,您快进去吧!老夫人刚刚又吐了一次,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老夫人的贴身嬷嬷眼圈泛红地说道。
林薇步入卧房,一股浓烈的药味迎面扑来。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青紫,双手紧紧攥着床单,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床边的痰盂中还残留着刚呕吐的食物残渣。
“老夫人,我是林薇,您别怕,我来给您诊治。”林薇轻声安慰道,快步走到床边,放下医箱,取出银针和脉枕。
萧景琰站在一旁,紧紧握住老夫人的另一只手,轻声安抚道:“祖母,林大夫已经来了,您再坚持一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林薇将手指轻搭在老夫人的脉搏上,心中一沉——老夫人的脉象细弱而急促,显然是气血紊乱的征兆。她仔细观察老夫人的舌苔,发现舌苔黄腻,再结合腹痛和呕吐的症状,初步判断像是急性肠胃炎。然而,府里的大夫已经使用了治疗肠胃炎的药物,却未见成效,这表明病因可能更为复杂。
“老夫人,您的腹痛是持续性的还是间歇性的?呕吐物中是否含有血丝?”林薇轻声询问。
老夫人艰难地睁开双眼,声音微弱地回答:“是……持续性的疼痛,刚才……呕吐物里似乎有血丝……”
林薇心中愈发担忧,急性肠胃炎通常不会出现呕血的症状,难道是其他疾病?她回想起萧景琰赠送的古籍中提到,有些老年人因气血虚弱,容易患上“胃脘积滞”,其症状与肠胃炎相似,但需采用不同的药方进行治疗。
她取出银针,对萧景琰说道:“我先为老夫人施针,以缓解腹痛和呕吐,随后再逐步查找病因。请你帮我按住老夫人的肩膀,防止她随意移动。”
萧景琰迅速点头,轻柔地按住老夫人的肩膀。林薇手持银针,迅速在老夫人的中脘穴、足三里穴和内关穴扎下——中脘穴可调理肠胃,足三里穴能缓解腹痛,内关穴则能止呕,这三个穴位相辅相成,能有效缓解急性肠胃不适。
银针刺入后,林薇轻柔地捻转针柄,仔细观察老夫人的反应。片刻之后,老夫人的呻吟声逐渐减弱,呼吸也变得平稳,脸上的痛苦神情也有所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