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看也不看他,换了一家年岁大的老渔翁篓子前蹲下细看。
老渔翁口舌不行,不过也听到方才的对话了,于是低声道:“我这就三条鲫鱼,一条大花鲢,你都要的话好说。”
朱颜摇摇头:“那我要三条鲫鱼,其余的不要,吃不完。”
鲜鱼可不似炊饼能放三两日,鱼就要吃最鲜的。
现在也不是做腊鱼的时候。
老渔翁也利索,见她只要鲫鱼,就拿了草绳将鱼从鳃穿进鱼嘴,成了一串递给她,“原本四文一斤,早卖早收摊,算你三文钱,这儿一共四斤,十二文。”
朱颜痛快数了钱给老渔翁,提了鱼串走人。
她提前向庄嫂子打听过鱼价菜价,对于省钱抠门的事庄嫂子门清,见她问哪有藏着的,全都一股脑说了,这渔翁想坑她还差点本事。
回去的时候天色不早,邵远也回来,正用院里公用的扁担,从外头的井往吃水缸里挑水。
朱颜回来的时候,他正挑第二担,刚好水缸满。
今日灶晾干了,终于可以起火烧饭,这些日子用小坑灶可把她憋屈了。
见她买了鱼回来,邵远就问:“什么喜事?”
朱颜让他别问,等吃完饭再说。
邵远也就乖乖不问,揽了杀鱼的活,破开鱼腹掏内脏,连带着将鱼腹里的黑膜都刮地干干净净。
朱颜淋了一圈薄油将鱼煎两面微黄,下葱下姜片和水熬煮,再放切成块的半边豆腐,等到鱼肉软烂翻花,鱼汤变得浓白不见底的时候就可以起锅了。
不过起锅前调味的时候还需撒一点胡椒粉增加口味。
三条鱼半块豆腐,整整装大半陶盆。熬鱼汤的时候另只小锅同时烧水,邵远手劲足,做了扯面下锅,再将鱼汤当浇头,鲜得朱颜的舌头都化了。
吃了几口,感觉胃里抚平了一些,朱颜才将今日一前一后两个大单的事告诉了邵远。
邵远却并不见喜色,反而有些担忧:“宋公人就算了,夏衙内可是有些来头的,城里这么多画匠怎么会挑中你?”
朱颜知道他担心什么,猜想道:“或许有钱人的想法与咱们不一样。”
“要不然这单我替你去退了,稳妥些的好。”
朱颜却摇头,与他分析,“他既然找我自然也是信我,再说我一个破了相的小画匠,难道他还会看上我不成?也没有为难我的道理。”
看他还是神色不好,朱颜就放下碗筷,正经问他:“那好,我问你,他之前可有什么欺男霸女的行径?”
邵远摇头。
“借着夏知府的名头在外招摇过市,鱼肉乡里?”
邵远还是摇头。
“那不就结了。”朱颜笑道,“他若是名声在外,不用你说我也断然不会接他的活,但既然没有,那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你不是也能借着名头进出衙门?而且他可是有秀才功名的,真有什么事他还能一手遮天?”
邵远被她说服了。
他认真地说:“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朱颜被他认真到可爱的模样逗笑了,然而他也没跟着笑,朱颜就收了笑,也郑重地点点头。
*
三月二十八。
没几日就是浴佛节,夏知府留下的宅子里,就余了夏衙内一人。
也不似旁人要祭祖,只是每日都要上香敬祖走个过场,早起后仍然睡意朦胧,于是回屋睡了个回笼觉。
夏衙内的小厮不敢打扰他睡觉,只轻轻叩了叩门问:“郎君可起来了?外头宋公人来了,在小花厅等了好一会,茶都吃了两盏了。”
夏衙内一向不怎么发脾气,对人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小厮自小伺候他,最是晓得不能扰了他早上的觉,若是不然一整日都不得安生,问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屋里传来一声懒怠的嗯声,过了会儿夏衙内从里头出来,还打着呵欠。
“这样早,他来做甚。”
能和他结交有来往的都屈指可数,这宋公人忽然上门,小厮也觉得奇怪。
才去小花厅,吃了好几碗茶的宋监工也不冷脸,上来就笑呵呵地拱手:“衙内好早,我来讨了几碗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