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穿着深绿色的苗服,头戴发冠,顾盼生辉,神采飞扬。
阿黎见了我,笑着挥手,高声道:“阿哥!遇泽阿哥!”
我上前去:“怎么了?”
“明儿是我过生,你来我家里吃长桌宴噻!”
我在硐江苗寨定居,阿黎也帮了不少忙,她邀请我参加她的生日宴会,我当然不会拒绝。
“好!”
阿黎听我答应,笑靥如花:“那我明天等你哦,遇泽阿哥!”
她还没说完,转头笑容忽然就凝固在了脸上。
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就见沈见青正站在路口,眉眼压得很低,神色阴鸷地睨着阿黎。但他转头看向我的时候,已经面色如常,好像刚刚我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阿黎可不怕他,撇撇嘴,昂首发出一个单音节“哼”,然后呼唤着身边的朋友一起走了。
沈见青进了屋,重重放下背篓,红红从他的袖口里悉悉索索地滚出来,晕头转向地在桌上转了一圈,才朝向我挥了挥前肢。
我摸了摸红红小小的脑袋,它顺着手指就想往我手背上爬。
“你怎么了?”
沈见青毕竟年纪小,又故意气鼓鼓的样子,一眼就知道他又憋着幺蛾子。
“遇泽阿哥。”沈见青很认真地控诉,“你都没有给我过生日,却被那个阿黎抢先了!”
我无奈又好笑:“可是离年底还有好几个月,怎么办呢?”
前段时间,沈见青就有意无意地暗示过他的生日。
在苗族,他们信仰蝴蝶妈妈,认为她是苗人共同的祖先。蝴蝶妈妈与水上的泡沫游方结友,孕育了十二个蛋,而在十二年后,这十二个蛋中诞生出世间万物,其中就有苗族的先祖。
讲完故事,沈见青还眨着眼睛,特别不经意地说:“十二在苗人心里是大数。我小时候,阿妈常说,按我的生辰,要么压不住早夭,要么总有一天会成为下一任首领。”
“十二月十二日吗。”我回想起曾经看过的文献,十二这个数字的确对于苗人来说,寄寓了太多特殊的感情。
古人认为,人出生之时,一生的轨迹就已经注定,所以才会有源源不断的人相看八字,企图透过一些表象来预测自己的未来。
或许其中还真有些道理,当年的阿青一语成谶。
我从前身边也有人相信塔罗、星座、占卜什么的,我也去看过我的星座,却总觉得很多话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譬如双鱼座敏感独立,淡漠疏离。可当时我想,我出生在双鱼座的最后一天,如果再推迟一天,到了三月二十一日,难道我就会成为全然不同的一个人吗?
不过现在再想,我倒宁愿相信人的一生,很多事情是早已经注定的。
说回现在,沈见青虽嘴上抱怨,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到了阿黎的家里。
阿黎在硐江苗寨很受欢迎,想要踩她脚的小伙儿能从山上排队到山底下去。苗人的关系本就紧密,今日的客人可不少。
我们刚上晒谷坪,就听到芦笙的曲调,伴着苗女高昂清脆的歌声。一条长桌摆在了晒谷坪的正中间,风里有糯米酒的香味。
阿黎远远地看到了我们,端着酒便迎上前来。她一身华而不艳的红色苗服,头顶着银发冠,面上笑意吟吟。恍惚间,我想起第一次到硐江苗寨时,她也是带着这样的笑容,邀请我喝拦门酒。
时间过得真的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