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很喜欢苗寨的清晨。
薄薄的雾会弥散在吊脚楼间,将木头都浸染成深色,呼吸里能感受到泥土的味道和水汽的润泽。偶尔会有鸡的啼鸣从远处出来,而更远处,是朦胧一线的山。
天一亮,苗寨很快就会热闹起来。
现在是旅游淡季,游客少了很多,硐江苗寨不像我初见它时那么喧闹繁华。但这个时候,反而能体会到更纯正的苗族风情。
左右睡不着,我索性起身,坐到了窗前,打开了电脑。屏幕亮起,内容还停留在昨天的页面——一个字都没有的文档。
是的,我有些灵感枯竭。
都说苦难与黑暗是孕育文学的摇篮,我以前对这句话的理解还停留在几个伟大的文学家苦痛悲惨的人生上。现在才发现,这句话用在我身上倒也合适。
快活日子过久了,真的会让人怠惰。
这么想想,难道沈见青是我文学路上的绊脚石?
我刚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背后突然一暖,“绊脚石”自己凑了上来。
紧接着,“绊脚石”开口了,声音里还有惺忪慵懒,每一句的尾音都像带着钩子:“这么早、这么用功啊,李大作家?”
我还没说话,嘴角先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这个杂志社对我还太了解,所以我想把这个稿子写好一点,说不定以后能多一点约稿。”
毕业之后,紧接着面临的就是谋生问题。虽然在硐江苗寨生活很舒适,经济压力也不大,但赚钱总是必要的。
况且,写作也并非全为了赚钱,曾经我总想向很多人,或者某些人证明,即使不依靠任何人,我也能活得很好。而现在,我不想证明什么,只是觉得人活在世上,总要留下些什么。
“可是你一个字都没有写。”沈见青毫不客气地指出我的现状。
我无奈地叹口气:“就是因为太想写好了,所以才迟迟动不了笔。“
“那就先不写。”沈见青的声音压得很低,响在耳边,带起温热的暧昧的空气,熏得人心泛起层层波澜。
看来,我果然没有想错——“绊脚石”。
我转过头,他的唇就贴了上来,手也顺着衣摆趁势而上。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他触碰过的地方酥麻一片。
在这件事上,他一向是很强势的。
好不容易推开沈见青,我扯了扯衣领:“不行,今天还有事情,你忘了?”
沈见青脸上露出明显不情愿的神色,但嘴上还是乖乖说:“好吧,谁让我都听你的。”
我忍不住笑出声,但还是叮嘱:“一会儿不能给别人摆脸色,今天是人家生日呢。”
沈见青不说话,只一双明净的眼睛很认真、严肃地看着我,眼皮上那点红痣几乎动人心魄。
我:“……”
哎。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我正在吊脚楼里为杂志社的要求犯愁,忽然听见一阵“叮铃铃”的响动,还以为是沈见青回来了。可出门一看,却见是阿黎和几个年轻小姑娘一起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