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糊涂。谁允许你擅作主张,贸然行动?”
“庄主明鉴,属下是救人心切,长公主在歹人手中多停留一刻,对玄家便是一分威胁,当时时机刚好,属下恐怕错过,这才放箭射杀。”
“还敢狡辩。”
“没有……”
“玄将军这是在对我的救命恩人做什么?”
天覃已然换了身干净得体的军中服装,估计又是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
玄凝瞥了一眼,那可怜的别人不是别人,正是跪在她面前的白才昇。
她突然松手,白才昇猝不及防向前倒去,脸贴着她的护膝滑落战靴,姿势像是壁画上祈求母神原谅的叛徒。
见她离开,天覃立马跟了过去:“玄将军,你是生气了吗?”
“玄将军,你是吃醋了吗?”
“玄将军,我身上的衣裳是她主动脱下来给我的,可不是我想要。”
“玄将军,玄将军——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玄凝听着心烦,步履越走越快,身后的呼声也一声高过一声,她忍无可忍地停下来:“长公主这出‘凤求鸾,意在池鱼’的戏还没演够吗?”
天覃皱眉瞪她:“玄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支箭。”
她都未察觉到箭羽影子,千里镜中的身影,已然屈膝抱头,蹲下了身子。
紧接着,便是箭支呼啸过山风,光芒扎进山洞,无影无踪。
“那支箭?”天覃不解地望着她:“那支箭怎么了吗?”
她装傻充愣的样子,看得玄凝想笑。
笑她是真蠢,却还要做出一副无知模样,看得让人想揍她。
“没什么。长公主殿下被绑了半月,人都饿瘦了,”玄凝不顾她一闪而过的挣扎,上前扼住她的脸蛋故作惋惜道:“真是令臣好生心疼。”
“……”
天覃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却全然没事人一样,冷笑嘲讽道:“早些回去吧,黄夫人已经在陛下床头备好了蛊毒,只待送她最后一程。你去了,说不定能分一碗羹。”
“你说什么?!”
天覃欲要抓住离去的肩膀,却抓了个空荡荡。
她眼中的无知无辜被狂风一扫而空,剩下的——太阳底下,所有脱离掌控的惊惶,并不新鲜。
“站住!你给我说清楚!”
“玄凝!玄凝!!本王命你站住!”
身处浊水,眼里紧盯着一粒食饵,难免有所局限,看不清幽暗四周,究竟是暗流涌动,还是水蟒现身。
池中鱼,人中凤。
不过尾尖一点红,獠牙残余的一粟肉。
白骨空又空。
自那天之后,棠宋羽变得极其沉默寡言。
虽不像过去那般自轻作践身子,却也是常常抱着琴,在学堂,在画院,或者别的喧哗地方,一待便是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