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挥散不去的血腥味和潮湿气,简直处处都充满了阴森感,而到了晚上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姚守义办事刚正不阿,再加上有这么多人盯着他,他也根本没想争取特权,所以一切都是按照规矩来的。
这里没有柔软的棉毯,没有舒适的床榻,只有扎人的草席和窄小的木榻,到了晚上甚至还有老鼠爬过的窸窣声。
东方景明在现代生活的时候是孤儿,而孤儿院的环境不好,夜里总是会有老鼠出没。
而他十分倒霉的被老鼠咬过,还因此生了一场大病,所以他最怕的就是老鼠。
听着接连不断响起的窸窣声,东方景明根本睡不着,他只能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角落里,期盼着黎明的降临。
但有人比黎明率先到来。
静谧的牢房里,踢踏的脚步声尤为明显,不一会牢头便带着一个披着黑袍的人站在了牢门前。
在东方景明的印象里,牢头都是凶神恶煞的存在,但这个牢头截然相反,往哪里一站像个孙子,说话的声音都小心翼翼的。
“东方侍中,有人要见您。”
这个时候谁会来见他呢?
东方景明从膝盖里抬头,只见那人将兜帽摘了下去露出一张剑眉星目、五官分明的脸庞。
他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眼泪到先流了下来。
霍骁哪里还站得住,径直踏进了牢房,而牢头十分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霍骁的心头凝聚了千言万语了,可真正面对东方景明的时候,他却只能说出两个字。
“别哭。”
结果东方景明扑进他的怀里,哭的更凶了。
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看见霍骁那一刻,东方景明只剩委屈,明明是他自己要入的天牢,明明他早就知道这条路必定会充满各种各样的坎坷,但他就是忍不住委屈。
身为帝王,霍骁哪里会安慰人,只能笨拙的轻抚东方景明单薄的背脊,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在”,希望他能够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景明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
他从霍骁怀里抬起头,眼尾泛红,鼻尖还带着未消的哭意,指尖也无意识地攥着霍骁黑袍的衣角。
牢房里的煤油灯忽明忽暗,映得他眼底的水光像碎星,看得霍骁心尖又软又疼。
他轻触东方景明的眼尾:“怎么哭的这么凶?”
“这里……有老鼠。”东方景明声音还有些发颤,带着孩童般的怯意,“我小时候被老鼠咬过,怕。”
霍骁闻言,眉头瞬间拧紧。
他抬手拂去东方景明脸颊上的泪痕,指腹蹭过那片微凉的皮肤,语气里满是自责:“对不起,要是我能早些预料这件事,你也不会”
“你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事事都了如指掌。”东方景明贴着他温热的手掌,心里不禁想起工部的事:“我现在被禁锢于此,无法帮你料理朝堂上的事,你一定要让韩伍盯紧这批铁钉的打造以及使用,不然就没法在寒冬来临之前修好栈道,边疆的战士们怕是要吃苦了。”
霍骁握着他的手一顿,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轻轻抵着东方景明的额头,声音压得极低,里面满是郑重。
“放心,韩伍那边我已经叮嘱过了,楚衍也调了军中工匠帮忙熔铸武器,栈道抢修的进度不会落下。倒是你,现下身陷囹圄,别总想着外面的事,先顾好自己要紧。”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锦盒。
打开时,里面躺着一枚温热的暖玉。
“这是我当年出使西域,西域国王赠予我的暖玉。你将它揣在怀里,能抵御牢里的寒湿。”
他执起东方景明的手,将暖玉放进他掌心,手迟迟未曾松开,似要将温度传递得更久些。
他握紧暖玉,看着霍骁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抬手摸了摸:“你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记得早睡,记得吃饭。”
霍骁避开他的目光,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散乱的发丝,语气故作轻松:“我是帝王,处理政务晚些是常事,不打紧。”可他话音刚落,就被东方景明呵住——“什么不打紧!霍时屹,我在这儿没大事,你要是熬坏了身体,才是真的麻烦,届时谁来救我出去,谁来陪我共度余生?”
霍骁的喉结动了动,他从未在旁人面前这般狼狈过,可在东方景明面前,所有的伪装都像纸糊的一样,一戳就破。
他只能将人揽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认命的开口:“知道了,都听你的,我一定按时休息。但你也要答应我,别再因为老鼠熬到这个时候,要是夜里怕,就敲敲牢房的铁栏,牢头会守在附近的,我已经叮嘱过他了。”
东方景明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鼻尖蹭过他黑袍上的布料,熟悉的龙涎香让他渐渐放下心来。
如此贪恋了一会儿,东方景明推了推他:“你快回去吧,太后和宗室那边肯定都在盯着你,你若是离开太久,怕是会遭人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