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说了。”
罗珣抬手打断,“听夫人的,去熙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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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
上房明堂,罗老夫人坐在榻上,靠在引枕上,沉眉敛目,手里捻着佛珠。
夏如蔷坐在榻下绣凳上,手里剥着松子,所剥松子皆放在一个甜白釉仰莲式小碟里。
剥了小半个时辰,松子已堆满了碟,罗老夫人却一颗未吃。
想起老夫人方才的叮嘱,夏如蔷只觉得好笑。老夫人竟要她以姐妹之情劝劝时乔,盼着时乔回心转意。
倒也无需她来劝,老夫人很快便会如愿。时乔做了夏家鬼,便能长长久久做她儿媳妇了。
门外传来丫鬟的说话声,罗老夫人睁开眼。
帘子掀开,一身着绿色比甲的丫鬟进来禀道:“老夫人,二门传话过来,说老爷和夫人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大理寺卿夫人,人已经进垂花门。”
话音未落,夏如蔷的手一颤,手里的松子落到了地上。
罗老夫人坐直身子,吩咐身旁的丫鬟,“去沏壶好茶。”她顿了顿,“就二夫人刚送来的雾山冬茶吧。”
禀话的绿衣丫鬟一愣,忙道:“老夫人,他们不来正院了,说直接去熙园。”
罗老夫人面色微沉。
须臾,她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怔愣的夏如蔷,“夏氏,你这做妹妹的,是不是该去迎一迎。”
夏如蔷回过神,应了声,起身出门。
直到在熙园门口真真切切望见时乔的身影,她心底那丝侥幸才彻底湮灭,时乔竟真的没死。
她暗暗吸了口气,脸上瞬间绽开一团和煦得体的笑容,快步迎上前,“姐姐回来了!”
时乔却连眼风都未扫向她,只侧身对阎夫人温声道:“夫人,这里便是熙园了,您请。”
夏如蔷对这番冷遇并不在意,却在目光转向罗珣时,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失落,强撑着笑意向阎夫人行了个晚辈礼:“给夫人请安。”
阎夫人也如同没瞧见她这个人一般,只笑着拍了拍时乔的手:“我略通风水,正好瞧瞧这院子到底犯了什么忌讳,咋就招来这么多晦气。”
两人说着话儿,越过夏如蔷进了熙园。
夏如蔷还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像是怔在了原地。
直到罗珣提醒“走吧”,她方直起身,对着罗珣露出一抹得体的笑意,与他并肩而行。罗珣瞧了她一眼,虽觉在时乔面前,如此与她同行难免不妥,可如蔷到底是他夫人,又心性要强,他也没有在外人前落她脸面的道理。
最终他只快行一步,与夏如蔷隔开半步的距离。
阎夫人进门时回头看了一眼。
新妇一身大红色十样锦褙子,端庄雍容,看向身边人的目光含情脉脉,比起衣着素净从不肯低头示弱的时乔确实更惹人怜爱。
瞧这两人伉俪情深、并肩而行的模样,也难怪时乔宁愿舍弃这侍郎夫人的身份,也要执意和离。
时乔若是勉强留在罗府,在他们面前,只能是个可怜的局外人吧。
阎夫人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身旁的时乔。
本以为重回这新房旧地,时乔多少会流露出几分黯然,可她始终神色平静,甚至连正房都未瞧一眼,便径直进了东厢房。
分明已经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