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沉醉在夕阳中浮想联翩之时,飞梭快艇在鲁地蓬莱岛附近,正撞上了护军参将裘良的巡防舟。
一刻钟后,打破他幻想的男人,顶着一张刚出浴的爽朗面容,将黛玉领进了太子驻跸的营城。
而离柳却只能拿着不趁手的锤子板锯,考虑如何将撞扁的飞梭快艇复原。
分明才换回身体不久,黛玉与禛钰二人相会,却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彼此的眼眸里都是闪烁的星星。
刚刚沐浴过的男人,身上携了海盐的清香爽意,未来得及擦干的水珠,顺着挺秀的眉骨蜿蜒而下,滑过泛红的面颊,像极了喜极而泣的眼泪。
两人“女王”、“殿下”,这般那般地客套了一番,交换了彼此的情报和行动计划。
禛钰皱眉道:“身为关心女王安危的战友,我极不赞同你扮成苏丽尔入宫,但你既然这样坚持,我也不阻拦。
你要去,那我也会以中原太子的身份,出现在全羊宴上。”
“你不行,太危险了!”黛玉揪紧了袖袍,抬头撞上他深情脉脉的眼神,心中登时忐忑起来。
他是为她才甘愿赴险的,这让她反对的理由,也变得毫无说服力。
黛玉犹豫了好半晌,低头牵着他的衣袖,摇头道:“那我不去了,你也不要去。”
禛钰伸手抚上她的发鬓,从容自定地说:“还是都去吧,我能保护好你,也能让自己全身而退。我们都熟悉宫中情形,论里应外合,不是比别人都强吗?”
当禛钰的手试图滑向她脸蛋的时候,黛玉记起自己窝在飞梭快艇里,差不多三天没洗澡了,连忙跳起来,离他三尺远。
禛钰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略显暧昧的目光,怕自己唐突了她,停在半空的手,不甚自然地拍向了自己的腿。
他默然想:她还在介怀我失去了那段记忆,此时彼此的关系,只能止步于同袍之情了。
禛钰无处安放的手,垂在身侧捏了捏拳头,咬了咬下唇,挤出一个笑脸来:“女王请自便,稍后有侍女送热水和饭菜来。”
黛玉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谢。
可这样的动作无异于告诉禛钰,她对他的靠近是拒绝的,并不想与缺损记忆的自己更进一步。
禛钰怀揣着几分挫败感,离开了屋子。却始终没有走远,默默站在廊下,等着侍女将吃过的饭菜撤下,而后将沐浴后的残水抬走。
眼见天边还有一丝余光,禛钰深吸了一口气,叩开了女王的门。
黛玉梳洗一新,柔美的面颊上还泛红晕,虽然将夜的时辰再会面,有些不恰当。
但心底是欢喜的,那份忸怩早随着洗掉的尘土一起抛弃了。
禛钰含笑望着她,只觉得眼前的姑娘,整个人都像镀了一层温柔绚丽的韵光,将他带到了一片幻梦之境。
两个人对坐了一会儿,都不愿意谈沉重的战事,开始聊了些换过身体之后的趣事,笑着笑着谈兴就淡了下去。
眼见天要黑了,黛玉瞟了几次座钟,禛钰也随之几次调整坐姿,应该要礼貌告辞,或者再说些什么,他却始终没有起身,也依旧沉静地笑着。
最后,还是黛玉先起身打开了门,“殿下,大概还有要事待办吧,咱们明日再会。”
禛钰只得向门口走了两步,伸手扶在门框上,敲了两下,突然转过身来。
“既然孤与女王有同袍之谊,远别重逢,可否相拥一抱呢?”
黛玉莞尔一笑,大方地张开了双臂。
禛钰将她一把拥住,抱着她转了好几圈,如同蛊惑她一般,低沉醇厚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我好想你!”
一句“想你”,让黛玉的心顷刻变得水样柔软,被他拥住的这一刻,她什么都不在意了,是梦也想做成真的。
她眸光流转,双手环在他脖子上,低头笑盈盈地说:“我们不但是同袍,还是战友。”
伸手轻轻抚过他眉峰,声音悄悄哑了下去,“不如你占有我,我占有你。”
众人一齐迈进门槛,正要回禀太子今日巡防情况,恰听了这一句,举起的脚,都不知该不该缩回去了。
只见太子一手抱着姑娘,一手捂着嘴,实在掩饰不住,终究笑了起来。
若非还有他们几个碍眼的杵在这里,只怕太子就要原地窜天三尺高了。
图西格、裘良两个不约而同退至门槛后,眉梢眼角牵扯的都是暧昧密语。
就连冷面郎君柳湘莲,也绷不住脸上肌肉,他自悔迈步早了,连忙生硬地两脚一并,飒然旋蹱,背朝太子。
还是图西格将柳指挥使肩头一拍,三人在槛上聚首,彼此交换了个眼色。
裘良一抹胡子,假装正经地说:“殿下、女王,今夜有雨,不易行床,啊,不,是船。我是说不便夜航巡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