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错觉,天暗下来,他的视野也暗下来。黑暗里,听觉无比清晰。他清晰地听到水龙头滴答滴答的声音。
楚昭拧上水龙头,卫生间瞬间安静下来。她拿起毛巾擦脸,视线不经意落在一旁的手机上。
屏幕亮着,显示着几十条未接电话和上百条新消息,全部来自同一个人。
她准备划掉,一张图片附件弹了出来。
愣了一下,点进去,意识到是什么之后,她伏到面池干呕。
“楚昭你不舒服吗?”舍友王雅掀开隔帘探头问。
楚昭按住了手机屏幕:“嗯,没事。可能吃坏东西了。”
图片的冲击力太大,她脑子满是一整被划烂到血肉模糊的手臂。不敢再点开,强忍着头晕恶心,给宅子里的保姆打电话。
脑子乱乱的,手颤抖着好几次按不准号码。电话接通了,她一头扎进卫生间关紧门:“阿姨,快去房间看看越夺。”
片刻,那头传来保姆几声短促的惊叫,手机挂掉了。
楚昭保持接听的姿势好久,敲门声惊醒了她。
她收起手机拉开门,迎上王雅一脸的担忧:“你没事吧,我有肠胃药,待会吃点吧。”
“不用啦,已经好很多了。”楚昭尽量地弯起眼睛,笑得心不在焉:“你要用卫生间是吧。你用吧没事。”
楚昭出了门,掏出手机,做了会儿心理准备才重新点开聊天框,目光努力地跳过那张照片,放到最底下的消息上:“姐姐,痛。”
她思考了许多遍,为了不再刺激他,想了个中规中矩的回复,小心翼翼发过去:“你好好拍戏,我过段时间来找你。”回完立刻关上聊天框,想了想又点进去,删了那张照片。
删得一气呵成,删完就靠在长椅上长长地出气。
然而,一团情绪淤积在胸口,怎么吐也吐不出来。
他会不会死?
这个想法凭空从脑子里跳出来,横在那里。
她仰头望天,没有情绪地想:如果死了,之后呢?
乳白色天花板占据了整个视野。
越夺张开了眼,中间没有任何过渡,倏地就张开了,像打瞌睡的人突然被点名。
“楚昭呢?”
他的声音沙哑。护工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想拔输液管的手:“先生你别乱动,你失血过多还虚着呢……”
越夺猛地挥开他的手,粗暴地扯掉针头,血珠争前恐后地冒出来。他掀开被子,赤着脚往外冲:“手机,手机。”
“哎哎!别乱跑哇。”护工喊道。
病房门被推开,经纪人张丛走进来,恰好看到这一幕。护工见着救星一样:“张先生,他刚醒就要找手机,还提到个名字,你看这……”
张丛立刻从包里拿出手机递过去:“越夺,手机在这里,冷静!”
闻言,越夺直挺挺地走过来,抢过手机,背过身去鼓捣起来。
鼓捣得认真,眼睛一眨不眨,专注地盯在屏幕上。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身体抖起来,飞速地打字。
手机震动了一下,楚昭打开手机,见越夺发来消息。
有那么一刻她如释重负。
说起来难听,但不得不说:还好没死。
越夺:姐姐,什么时候来看我?
越夺:手臂好痛。
越夺:你现在过来嘛。
楚昭斟酌了一下词句,回复:这段时间比较忙,过段时间。[摸摸头。JPG]
越夺:过段时间是多久?
楚昭:等你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