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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大宗师震怒(第2页)

他在灯下重读自己过往家书,句句皆是“儿一切安好,请勿挂念”,何曾提过半分苦楚?而母亲回信总说“家中无事,安心读书”,实则冬夜无炭,夏日缺粮。他忽然想起幼年冬夜,母亲让他背诵《论语》,自己纺纱至五更。那时他以为那是寻常日子,如今才知,那是她用血肉撑起的希望。

十日后,苏录剃发素服,正式守孝。按照礼制,三年之内不得婚娶、不得应试、不得宴乐、不得着彩衣。他搬进祖屋旁一间小屋,每日扫墓焚香,研读《孝经》《仪礼》,并开始撰写一部《农政辑要》,将沿途所见民生疾苦与屯田、赋税诸策汇集成书,欲待日后献于朝廷。

李慎之来信安慰,言及朝局愈紧,刘瑾近日广纳门生,把持科举预选,凡南方士人皆受排挤。又云杨廷和屡次抗争,几遭贬斥,幸得内阁大学士李东阳周旋方免。信末叮嘱:“兄宜忍耐,待孝满而出,正当风云际会之时。”

苏录回信仅八字:“寸心不改,静候春雷。”

光阴荏苒,转眼冬去春来。第二年清明,苏录率族人祭祖,见田间新绿初绽,孩童嬉戏,心中稍慰。归途中遇一老农,拄杖而行,见他一身素服,问:“可是苏举人?”

“正是。”

老人叹道:“你娘走得好。她活着时常说,不怕儿子不做官,只怕做了官忘了本。如今你在京中写文章救百姓,她在地下也安心了。”

苏录拱手深谢,久久不能言语。

这一年夏天,江南大旱,蝗灾四起,流民涌入江北。凤阳亦受影响,粮价飞涨。县令束手无策,豪绅囤积居奇。苏录虽处守孝期,仍挺身而出,联合几位乡绅设立粥棚,每日施粥救济难民。又亲赴县衙,建议开仓平粜,以工代赈,修缮河堤,既安民心,又利水利。

县令起初推诿,称无旨不敢动仓。苏录当庭怒斥:“昔范文正公守杭州,饥荒之际大兴土木,使人务工得食,反活万人。今公坐视黎民饿殍,犹拘泥成法,岂配为民父母?”言辞激烈,满堂悚然。最终县令迫于舆论压力,采纳其议,灾情得以缓解。

事后百姓传颂:“苏举人虽丁忧在家,心系苍生,真宰相器也。”

消息传入京城,李慎之再度来信:“兄此举震动朝野。御史台已有奏章称‘凤阳苏录,守孝不忘国忧,堪为士林表率’。更有传言,陛下亲览《屯田疏》副本,曾问:‘此苏录者,何许人也?’”

苏录读罢,只淡然一笑。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正在悄然进入权力视野。而这,正是他等待已久的契机。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汹涌。某夜,他正在灯下修订《农政辑要》,忽闻院外脚步杂沓。开门查看,见数名黑衣人翻墙而入,手持铁尺,目光凶狠。他猛然警觉,返身欲取墙上佩刀,已被一人扑倒。混乱中听得一句:“奉刘公公之命,除掉这个多嘴书生!”

千钧一发之际,窗外箭矢破空,一名黑衣人应声倒地。接着火把四起,数十乡勇持棍棒冲入院中,原是邻村壮丁察觉异动,连夜召集救援。刺客见势不妙,仓皇翻墙逃逸,留下两具尸体。

次日验尸,发现死者腰间皆有东厂腰牌。此事震惊全县,县令急忙上报按察使司。然上峰迟迟无回应,显然有人压案。苏录深知,这是刘瑾对他发出的警告??一个丁忧举人,竟敢妄议国政,挑战权宦权威,必遭清算。

他召集族人,严令加强防卫,又秘密修书两封:一封致李慎之,请其在京打探动静;另一封则托人送往贵州龙场,试图联络王阳明旧部,寻求庇护之道。他知道,单凭一己之力,难以抗衡宦官势力。唯有结盟志士,积蓄力量,方能在未来庙堂之争中立足。

寒冬再至,苏录于母亲坟前植松十株,象征十年寒窗,十载忠魂。雪夜独坐,他取出珍藏的《阳明先生文集》,轻轻翻开,默诵其言:“心即理也,天下无心外之理,无心外之物。”

他低声自语:“先生当年被贬龙场,困顿九死,终悟大道。今日我虽遭奸佞窥伺,然只要此心光明,何惧黑暗重重?”

翌年春,孝期将满。朝廷果然下诏,因边患紧急,特许丁忧官员提前起复参试。苏录知时机已至,遂整顿行装,告别故乡。临行前,他最后一次祭拜母亲坟茔,焚香祷告:“娘,儿子要去完成您未竟的心愿了。此去若能位列朝班,定以清廉奉公、济世安民为志,不负苏门血脉,不负天地良心。”

三日后,他踏上北上之路。春风拂面,柳条抽芽,远方京城轮廓隐约可见。而在紫禁城深处,一场关于会试主考人选的激烈争论,正悄然展开。

杨廷和手持苏录昔日试卷,面对刘瑾亲信的质问,冷冷道:“此人文章有骨,胸中有民,纵出身寒微,亦当擢拔。若因忌其言而黜其才,朝廷取士,岂非沦为党争工具?”

刘瑾在幕后冷笑:“小小举人,也配谈民?等他进了殿试,本公教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风起云涌,棋局已布。苏录不知,自己早已成为这场权力博弈的关键棋子。而他唯一确信的是:无论前方是金殿琼林,还是刀山火海,他都将秉持初心,以笔为剑,以心为灯,走出一条属于寒门士子的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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