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如果不用长大就好了。
成长那么疼,那么辛苦。如果没有盛恪,他该怎么办。
会疼死吧。
心脏、骨头、每一寸呼吸,都会疼吧。
可他本应该独自成长,独自在疼痛里赎罪的。
撑着镜面,佝偻着缓了几个呼吸,傅渊逸拖着脚步,朝外走去。
“小逸,怎么了?胸口又疼了?”霞姨正在拖地,看到傅渊逸连忙扶上去。
“我没事。”傅渊逸抿嘴一笑,“姨,我二爹呢?”
“陈先生在书房。”
傅渊逸下楼,敲开书房的门。
陈思凌那会儿正准备找酒喝,站在偌大的玻璃藏酒前,冲他招手,“来,给二爹选一瓶。”
“二爹,今天能不喝酒吗?”傅渊逸小心地问道。
陈思凌抿出笑,在他脑袋上撸了把,“不行。”他说,“不喝,我怕我等下太清醒,答应不了你的请求。”-
“兄弟,想什么呢?”蒋路端着餐盘坐到盛恪的边上。
“没。”盛恪今天吃得比平时还要少,餐盘里素得狗看了都得摇头。
蒋路匀了个鸡腿给他,“你比特困生吃的还要特困生。”
“诶对了,上次让你去复诊,你去了没?”
盛恪不做声。
“你再这样,我可就要找逸宝告状了。”
盛恪看他一眼,“别告诉他。”
“那你现在约上。”蒋路朝着他的手机扬了扬下巴,“好好的学霸,怎么讳疾忌医?”
盛恪没动,“等傅渊逸的情况再好……”
“等等等,等到什么时候?”蒋路把手机塞他手里,“你知道逸宝的病是长线作战,一年、两年、五年,你别看我,我只是实话实说。照这样下去,你准备什么时候治你的胃?也等个三五年,等到胃穿孔,直接给你抬进手术室?”
“没那么严重。”盛恪蹙眉。
“有那么严重。”蒋路指指自己的眼睛,“我长眼睛了。”
蒋路这四年一有空就往盛恪他们学校跑,没法,自己母校的食堂实在拿不出手,只能来隔壁蹭。
盛恪之前的饭量和他差不多,他还经常拉着盛恪出去下馆子,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盛恪的胃就坏了,偏偏这人不张嘴,疼了病了也不会说。
大二那次胃溃疡挂水谁都没告诉,自己就去了。
第一次做胃镜也没人陪,估计做得不是全麻,而是普通胃镜。
那种得先喝麻药将食道麻痹,再从喉咙探入内镜。人在这个时候会止不住地想要干呕,进而难受得浑身抽搐痉挛。
他小时候陪他妈去做过一次,吓得哭着出来,所以记忆特别深刻。
盛恪这些事没人知道,他从来不说,等旁人发现了,左右不过一句“没事”。
蒋路搞不懂他。
他能把傅渊逸放在手心里捧着,怎么就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盛恪,虽然有句话很俗,但我还是要说。”蒋路认真地清了清嗓子,“学会爱别人之前,你得先学会爱自己!”
这话太肉麻,说得蒋路浑身起鸡皮疙瘩,直接打了个寒颤,“嘶——”
盛恪也是听得一脸抗拒,怕他再烦,拿起手机预约了复诊,顺便再次提醒,“别告诉傅渊逸。”-
窗外的夕阳一点一点西沉,暖色的光晕从傅渊逸的身上滑向陈思凌,将他们切割成对比并不强烈的光影。
空气中悬浮着一层金色的尘埃,看似华丽,却是将画面描摹得愈发压抑而沉默。
傅渊逸的指尖微微蜷缩着,搭在膝盖上隐隐颤抖,咬着的唇松开,似乎想要开口,却又犹豫着再次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