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观止,我知道的,你是叹为观止的观止,要做出很多让人惊讶的事情,会有更好更远的未来,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好像被套进熟悉又陌生的壳子里,这个“我”温柔得不可思议,可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忽然一颤,悲伤就像融化的雪水,先是细流,而后裹着冰块碎屑奔腾而下。
可梦里的这个我还在说,“不用担心,不要难过,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等下一次路过我们就去把名字改了,改回妈妈给你的名字,好吗?”
现实中我从没有听过自己这样温柔的声音,“不哭了,我知道你是观止,是我的啊止。”
“相信我,好不好?你已经离开她们了,你会有很好很好的未来。”
她在我怀里,渐渐止了泪,哽咽地回答。
“好,我信露露。”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哭啊。
场景又变了,我正坐在颇有年代感的桌子前,手边是整理好的一摞摞信件,而我正打开信纸,手里拿着笔。
【亲爱的观止,展信佳。】
【先前自你的信件中听说了“青丝行动”,我也备感触动,遂决定留发,将来亦为需要帮助的人们做出微薄贡献。】
我还在梦中,却有了眩晕的感觉,但在仿佛被装入洗衣机滚筒中高速旋转的恶心感后,意识前所未有地清明。
车祸住院的时候,我曾听过护士私底下惋惜过。
她说,我的头发能留得这样长实在不容易,还说“可惜心肠这样好的两个人,怎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哪两个人?落得什么下场?
我被困在信件前的躯壳里,怔怔地发着呆。
关兰说她是我的笔友。
可这话我是不信的,不仅因为这段时间不断爆出的谜团和疑点,也因为我哪怕遗忘了大部分事情,也仍记得那位笔友给我的印象。
那应该是一位比我年长,内心细腻温柔的姐姐。
关兰虽然表现得比我成熟,可她给我的感觉一直是不同的,她的温柔从始至终都像梦里探花,没有真实感。
而且,关兰身上没有那种孤独感。
我记得我为什么会开始写信,也记得为什么能够和笔友保持这么久的信件来往。
那时候母亲们又一次抛下我出发度假,她们不喜欢外人进入家里,只有钟点工会定时来家里打扫和为我做饭。
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大房子,不爱热闹,不爱外出,只有奚蓉会没事来找我玩。
即便这样,我还是觉得孤单。
后来学校组织了活动,让我们有机会和其它城市的学生们通信联系,我正是在这个活动里交到了笔友,由此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写信之路。
她失去了母亲,而我当时在安静到几乎没有其它声音的房子里,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两个孤独的孩子依靠几页单薄的信纸抱团取暖。
关兰并不孤独,她在温柔之外,总有着难以遮掩的锋芒和肆意。
我只是不聪明而已。
到了我这个年纪,多少会有自己的判断,即便是信任的人,也不会全听全信。
梦中的我看见窗外一架飞机穿破云层,留下白色的长尾。
这张书桌上还放着我的日程本,看日期我还在上大学。
前些日子我会坐在书桌前,是因为拿到了张若安的赠与协议。
理山市。
这个在我记忆中没有存在感,却和谜团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城市。
我决定赴完张若安的约,就要去理山的那套房子看看,按照我的习惯,或许那些信件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