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原殷拍了一下崔肆归的手,道:“放开。”
崔肆归不放,反而抱得更紧。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呼啸的声音透过窗子进来。
一两声惊雷响起,随后沈原殷听到了雨声。
雨下下来了。
“听说言官递折子了?”崔肆归问道。
沈原殷道:“正常,要是他们没有动作那才奇怪。”
崔肆归终于松开了手,他站起身,背靠在桌沿。
微弱的光线照在沈原殷的脸上,从崔肆归这个视角来看沈原殷,那颗泪痣若有若无看不清晰,却反而更加让人心动,睫毛也一扇一扇的。
沈原殷抬头,和他对视上。
“你抄的那几个大臣家的理由支撑不住,肯定会有人多话。”崔肆归说道。
的确如此,那几个大臣行事算不上乖张,但眼看敌国蠢蠢欲动,而边界军饷都凑不齐,说到让官员筹集,个个都装死。
愿意出钱的寥寥无几,筹集出来的顶不了多久边界的开支。
沈原殷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把外患解决了再来解决内忧,于是对那几个大臣下了手。
如今和锦帝身体不好,崔元嘉也已经封了太子,但实权却大多在沈原殷手上,以崔元嘉为首的那一批人早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总是想找到借口将他板下台,只不过从来没有成功过罢了。
崔肆归接着说:“不应该抄家的。”
沈原殷冷了脸,道:“不抄家,哪来的银子?从不知道多久之前就没银子的国库里调?”
崔肆归道:“抄出来的银子要收入国库,你想先划给狼牙营肯定会有很多人阻挠的。”
“阻挠了又如何?不然等着军饷不够,将士没力气,敌军冲进来国门大开么?”沈原殷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不应该你来出手,”崔肆归解释说道,“当这个出头鸟会被很多人记恨上,你本就待在京城里,现在有很多官员被崔元嘉带起不服你了,这个时候出手,只会留下更多的把柄给他们。”
沈原殷又阖上眼,轻轻吁了一口气。
他当然明白崔肆归的意思,但是这件事情除了他,没有人更合适来做了。
有时候想想真挺搞笑,外患当前,那些蠢人却还只顾着眼前的利益,简直是鼠目寸光。
沈原殷道:“你别管这件事了,军饷已经凑齐了,挺个把月不成问题,剩下的过段时间我派信得过的人送过去,估计明后日你们就要出发去幽崖关了,自己在边界小心点。”
崔肆归问道:“剩下的从哪来?”
沈原殷蹙着眉:“到时候再说。”
崔肆归道:“又抄家?”
沈原殷盯着他,不语。
他叹口气,道:“沈大人,已经很多人不满你把持朝政了,再这样真的不行,和锦帝现在信任你,但说的人多了,他或多或少会起疑心的。”
“到那时再说,”沈原殷转移了视线,“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走吧。”
崔肆归听出了他的意思,沈原殷不想再说这件事了。
崔肆归心里又叹口气,拿起火折子将屋内的灯点燃,去开了一点点的窗子通风,转身回到了桌前,低声道:“马上我就要离开京城了,战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面……沈大人,你做你的事,我待在这里不说话,就看看你。”
他拿着磨锭和砚台,静静地磨墨。
沈原殷手一顿,但也没有开口阻拦。
这场战事的确历时很久,从晚春一直延续到了初秋。
但幸运的是,这场战争彻底结束了两国之间的纷争。
大萧赢了。
此时和锦帝已经长卧病床已久,许久都没有上过朝了,京城的局势也越来越紧张。
原本崔元嘉和沈原殷之间的对峙,因为崔肆归出征顺利班师回朝而彻底被打破。
有人追捧崔元嘉,自然有人看不上崔元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