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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间祈遇依旧是在睡觉中度过,这次还是没回任何人的消息。
但不是因为他故意不回,而是动车离京市越来越远,离他老家越来越近,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山,隧道又多,车上信号断断续续,约等于无,除了相册以外什么软件都打不开。
只是这次他怕封冀又因为自己不回消息而散发低气压对秘书部进行精神攻击,特意提前和对方说明了情况。
下午15:33,祈遇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他的老家遂山县。
因为是中途下车,动车不会停靠很久,祈遇早早便拿好行李等在了车门处。
离开了动车他才发现,偌大一个车站,竟然只有他一个下车的人。
不过也不奇怪,不年不节的,这个小县城几乎看不到归家的人。
祈遇刷了身份证出站,在手机上叫了辆网约车,先去酒店放了装自己换洗衣服的行李箱,又重新打了一辆车,带着装着补品的行李箱踏上了前往王奶奶家的路。
县城不大,很快便到了祈遇的最终定位,幸福小区。
像遂山县这样逐渐被人遗忘的落后县城,哪怕前前后后十几年的变化也很微小。
幸福小区还和祈遇记忆中没什么区别,就连外墙上脱落的墙皮似乎也是小时候的形状。
老小区没有保安,也没有门禁,谁都能进去。
祈遇的穿着与这个灰扑扑的小区显得格格不入,他托着行李箱,一路上偶尔会碰到几个出来遛弯的大爷大妈,都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
走到自己小时候住的那栋低矮的单元楼下时,才终于有人认出了他。
“你是——”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祈遇回头一看,便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慢吞吞走了过来,一只手指着他,混浊的眼睛里满是回忆。
“你,你是祈家那个小子吧?”
岁月在老人脸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祈遇却还是认出了对方,出声喊道:“李爷爷。”
李爷爷眼睛亮了亮,踉跄着又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叫祈遇,是不是?你去京市这么多年没回来,长高了好多,刚刚差点没认出来你。”
祈遇是当时遂山县十年来出的第一个京大学生,高考完后还上了当地报纸。
只是他当初瘦瘦小小,加上离家太多年,外貌身形上长开了许多,只有当年熟悉他的几个老邻居还认得出来他。
“回来看你王奶奶是不是?”看到祈遇回家,虽然不是自家孩子,但李爷爷显得很开心,“我就说她怎么一大早跑去菜市场,又是买鱼又是买肉的,原来是你要回家了。”
“是,请了年假回来看看。”祈遇答,停在原地和李爷爷寒暄了几句,才重新拖着行李箱往单元楼里走。
老小区没有电梯,楼梯间狭小,只能够一人通过,又是久不修缮的水泥梯,面上参差不齐的,十分难走。
行李很重,他气喘吁吁将行李箱提到四楼,敲响了面前的老式防盗门。
没过多久,门便从里头打开了。
一个系着围裙,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站在门后,透过防盗门的缝隙向门外张望,待到看清来人后,那双布满了皱纹的眼角陡然湿润了起来。
“王奶奶。”祈遇弯眼冲门内老人笑着,“我回来了。”
“是小遇啊,这么快就到啦!”
听到他的声音,王奶奶赶忙拉开了防盗门,将人往家里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奶奶炖了骨头汤,马上就好了,赶快进来,待会儿就能吃上饭了。”
她说着还要帮祈遇拉行李箱,祈遇赶忙拒绝了,“奶奶我自己来就好,这箱子重。”
“行,行,来,你来沙发上坐,喝点水。从京市回来累不累呀,坐那么久的车太难为人了,要不要去房间睡会儿?”
“我在车上睡了一天了,不累。”祈遇安抚地拍了拍王奶奶的手,“奶奶,饭煮好了吗,我来帮忙吧?”
“不用不用,就差汤了。你赶一天路了,不用你帮忙。”
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下去,王奶奶这才有空打量起面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祈遇命苦,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妈,家里头亲戚血一个比一个冷,除了葬礼的时候来了一次外,都像是把自己这个侄子外甥忘了一样,一次也没来看过。
祈遇小时候营养不良,一颗窝窝头掰成三瓣吃,比外头的流浪猫还瘦。王奶奶和当时许多没搬走的邻居看不过眼,便经常招呼祈遇来家里吃饭。
有时家里买了肉,她就把鸡腿留着给祈遇吃,时间久了,还被自己的小孩儿说过偏心。
现在,当初那个瘦小的孩子长大了,长高了,长胖了,一个人远在京市也把自己照顾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