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一贯寂静的栖云居少见有仆从在廊下走动。
依照吩咐将冷水送进浴间,他们规规矩矩退下,再未发出半分响动。
崔淮自梦中醒来。
耳边犹似回荡着低泣,鼻尖也萦绕着那股甜香,梦中一切皆令他生出平生从未有过的烦躁之意。
荒唐。
可笑至极。
视线不经意又触及凌乱狼藉的床褥,像也在无声嘲笑他因区区梦境失控。
崔淮眉眼微沉,转身步入浴间。
冷水褪去身体残留的燥热,却消散不去那些荒唐又可笑的画面。
他却不知为何会如此。
也许在更早的时候便错了。
若先前没有被药效驱使放纵那一次的荒唐,今日断断不至于无端陷入这般无礼荒谬的梦境。
崔淮轻捏眉心,那张梨花带雨的柔弱面庞无声无息浮现于眼前。
她在他的身下不断绽放,泣声唤他表哥。
脆弱得不堪一击。
轻易便只能够任由他予取予求。
偏偏似欲将他变成个笑话。
一个失去体面礼矩连些许情事欲望也无法掌控的笑话。
崔淮在浴间待得许久。
床褥已然换过新的,他却再无半分睡意。
本欲借批阅公文摒除杂念,踏入书房,白日里的那些记忆也被勾起,连同梦中场景纠缠在一起,令崔淮彻底无法静下心。他在书房静立片刻,又走了出来。
“世子殿下?”
林跃诧异望向步出书房的崔淮,在林跃看来,崔淮这一夜有许多的反常。
崔淮语气克制而平静:“我去看看母亲,不必跟来。”
林跃一怔,于廊下目送崔淮的身影远去。
之后连续三日崔淮夜里皆守在先楚王妃牌位前,而后才又恢复如常。期间,崔旭因年前督办的一桩私盐案被上奏办案不力,在早朝上遭嘉平帝好一通训斥,接着便被翻了许多诸如欺男霸女的旧账。嘉平帝震怒,崔旭近来不得不夹着尾巴,整个人难得安分守己。
崔骊珠把这些消息带给沈云芝。
“我看他最近定然不敢乱来,你也不必整日提心吊胆,闷在府中。”
“只是……”
崔骊珠面有犹疑,沈云芝问:“只是什么?”
“罢了,算你运气好。”崔骊珠看她一眼,到底没有将心底猜测说出口。
崔旭督办私盐案是去年的事情。
忽然被翻出来,偏这么凑巧解沈云芝的围……
崔骊珠觉得太过巧合。
可她也实在不愿意去想是兄长背后出力为沈云芝做到这个程度,更不想告诉沈云芝这种可能性。
决计不能再给沈云芝任何纠缠于兄长的机会。
此女太擅长花言巧语,上回送她的香囊她佩戴出门,其他小娘子瞧见了,没有一个不侧目,甚至问她为何要用男子之物,着实可恨得紧。
骗骗她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