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纪成玉正倚窗调香,案上摊着一只白瓷碟,碟中香粉堆成小山,她用一枚极小的银匙,徐徐添入龙脑。
这是她特意给沈昭调制的安神香,供香助眠定心,恰适逢这几日沈昭殚精竭虑的状态。
沉璧抱剑立于帷外,目光穿透过纱帘间的缝隙,落在纪成玉腕上。
那截腕骨细白,却有一道浅浅的红痕,是前几日不断试香时,被沸蜡溅到的伤。
内侍悄步而入,双手捧着礼部呈上的千秋节的所有议程。
“问皇后娘娘安,陛下已商定好了千秋节的诸项事宜,派奴婢送来过目。”
纪成玉挑开火漆,取出薄纸,目光快速掠过,声音温和,“本宫知晓了,退下吧。”
珠帘掀起,又落下,殿门被轻推开。
沉璧适时上前,将一小袋碎银塞进了内侍手中,看着那人笑意深深,直到背影消失才回头,却没有径直入殿。
“沉璧。”
纪成玉在里面唤了一声,沉璧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松开攥紧着发汗的手心,推门入殿。
“陛下这几日还是睡不好吗?”
听见声音,纪成玉抬头,笑意吟吟地看向沉璧,“等我调好,劳烦你替本宫给陛下送去,这些时日她一直在劳神费心,身子不能垮了,还有御膳房那边,本宫也吩咐过了……”
她声音如清风和缓,絮絮叨叨念着。
沉璧安静地站在距离她几步远,他身量很高,恰又站着,这个距离,这个高度,低头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她低垂着眼的侧脸。
纪成玉梳着盘髻,柔顺乌黑的发丝间隐约可见珠串勾勒,后脑用银花簇点缀,一身清雅的紫裙正透出几分温婉,却又不失端庄。
莫名让他心热。
甚至最后连怎么离开的坤宁宫都不知道。
御书房里,沈昭正批阅着奏折,无意间一抬头就看见沉璧这副靠壁神游天外的模样,曲指轻轻敲了敲御案。
“沉璧,别睡着了。”
沉璧猛地回神,看向沈昭带着些许戏谑的脸,被她唇角那抹极浅的弧度刺到,脸慢慢涨红。
“陛下……”
看出沉璧的窘迫和尴尬,沈昭也没有再逗他,而是向他抛去了一块玉牌。
沉璧忙抬手接住。
手心中的玉牌他从未见过,成色极好,外表瑰丽,每一处都极尽细致,还雕刻着赤眸的衔尾蛇。
沈昭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又低下头看折子,语气听不出情绪,“这个是影卫的调令,收好了。
“所有的人由你来调配,千秋节当天,你务必要待在成玉身边,护好她。”
沉璧连玉牌的来历都来不及询问,便急火火地上前,隔着御案,满脸错愕地看着沈昭。
“陛下!属下是陛下的暗卫,自然要以陛下的安危为首,皇后娘娘属下可以派……”
“沉璧。”
沈昭的声音有些冷,抬头,目光沉沉,“千秋节是成玉的生辰日,你也知道,南影安南思雨有很大的可能会在返程前咬下朕的一块皮。”
“千秋节,是他们离开前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