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戍说:“那随时都有。只是明日后日我便不能来了。”
婚前两天不让见面,说是不吉利。他心中其实不信这些,却又拗不过家里。
于庆隆说:“我知道。明日我大哥他们去送嫁妆,到时我让他们把聘雁带过去。咱们一直养着吧?能不能别宰?”
“为啥?我看别家都炖了。”
“你非用大雁提亲是为啥?”
“自是因为……”方戍忽一顿,小声道,“自是因为它们忠贞不渝。”
“就因为忠贞不渝便被宰了,多可怜?再说也晦气。得把它们养到老才好。顶多让它们自行飞走。”
“你说得对。那成,我听你的。你只管让大哥送过来,我一定把它们安顿好。”
“嗯。”
“那,那我回去了隆哥儿。大后天我来接你。”
于庆隆点点头。方戍却还有点舍不得走的样子。他问:“还有事?”
方戍也没出声,走到另一个人那,捧过来一团土。这土上长着一对黄黄的小蘑菇。
胖嘟嘟,依偎在一起,看着怪可爱的。
于庆隆道:“给我吃的?”
方戍说:“就两朵,哪够吃。看着有趣才给你采过来。”
于庆隆捧在手里。方戍这时说:“我回去了。这两日我不来,你可千万不能变卦。”
“知道了。你快回吧。”
方戍这才与另一人回去。那人叫方山,方戍与他说过,于庆隆认得。
进山里从不让方戍一个人,可见方家有多重视方戍了。
于庆隆把蘑菇小心收好。
第二天,大哥和二哥吃过早饭便套上牛车。车是跟同村的人借的。大伙把所有嫁妆装上车,确认无误之后拉走了。
这些人要在方戍家里吃过晌午饭才能回来。于庆隆感觉到今天阿爹情绪不高,便决定陪他好好聊聊。
要成亲了,这几天他不用去师父那学习了,正好陪陪家里人。
转眼来了三个多月,每天与家里人朝夕相伴,不可能没有感情。有时候他都想,要不干脆跟周月华坦白,告诉他不是他亲儿子算了。
可他做不到。这太匪夷所思,也太残忍了。哪怕他告诉他阿爹,原来的隆哥儿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也适应了那里的生活,也很难令人相信。
穿越是件让这个时代的人难以理解和接受的事。而且他也不知道如何承担未知的后果。
中午周月华做了凉面,还拌了一样小凉菜。这些是于庆隆夏季很爱吃的东西,但是还不会做,他便趁着孩子还没出门,想着多做两回。
他把碗筷放好,说道:“去了方家之后要和守城好好相处。我看他也是个好孩子,想来也会好好待你。只是那里毕竟是新家,你还是要谦和些。还有,若是有什么不懂,便慢慢学,不要着急。”
于庆隆说:“放心吧阿爹,我到那也会好好的。”
周月华抚了抚小儿子的头发:“我家隆哥儿会蒸馒头花卷了,还会烧菜,衣服洗的也干净,还认字,往后是会越过越好的。”
于庆隆说:“阿爹别难过,我天天都能来家里看看。我只是夜里住在别家,但我还是您和父亲的孩子。而且阿爹该高兴些啊,别家的哥儿嫁出去可不能天天回家看看。”
周月华被他逗得短促地笑了一声,接着说:“是,还是我家隆哥儿最厉害了。就是、就是阿爹总担心你离了家里会受委屈。你小时候阿爹也没能好好护着你,害你受那么多苦。”
于庆隆原本还没觉怎么,一听这话眼里也有些泛酸。
小时候的苦,其实就是父母亲不在身边的苦。他有爷爷奶奶,但有时难免也会疑惑为什么别人都有父母去开家长会而他没有。周末也没有父母陪伴。
他也为此叛逆过一阵,小时候甚至天真地想过,长大要做和他奶奶一样的大法官,然后把全天下不管小孩的父母都判刑,让他们去警察局吃窝窝头,不给大米饭。
那可是他五岁时长达一整年的执念。
或许他和原主换过来,就是来感受他们缺失的那部分温暖。
“阿爹,我们现在都挺好的。从前的那些事过去了,以后要往前看。以后咱们都会越过越好。”
“好。阿爹信你。多吃点,做了不少,不够吃还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