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语,却似冷水泼面,霎时浇熄了所有妄念。
胡野渐渐冷静了下来。
“不,都怪我保护不了你。”
他缓缓松开了手臂,语气低落:“若我有足够的能力,又怎会眼睁睁地看你去涉险……”
他这一生,少时鲜衣怒马,倚仗家世意气风发,不识愁滋味。
即便后来遵从长辈安排投身军旅,亦是步步坦途,未尝败绩。
直至此刻,他才真正尝到这般彻骨的无力。
仿佛纵有千钧之力,也挣不脱这无形的桎梏。
在这盘早已布定的棋局里,他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是个被彻底隔绝在外的旁观者。
所有的急切,所有的担忧,甚至他愿意付出的所有代价,在这些复杂筹谋与至高皇权面前,终究轻若尘埃。
“二哥莫要自责,昨夜若非你及时相救,我早已命丧于此。”
沈卿云勉力牵起一丝笑意,回首望向他湿润的眼角却泄露了真实心绪:“你从前不是说过么?这世间从无完人,不过都是挣扎求存。你已竭尽所能,本当问心无愧。”
胡野凝视着那双强作笑颜却泪光闪烁的眼睛,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半晌未能言语。
最终,他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可我问心有愧。”
沈卿云尚未来得及细想他话中深意,营地外骤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凝神细听,竟有数十骑之多!
“走!”
胡野当机立断,一把将她裹进披风。
见她腿伤行动不便,他俯身揽住她的腰肢将人抱起,另一手抄起倚在旁侧的长枪,疾步冲向营外骏马。
就在胡野即将踏出营地的刹那。
破空声接连响起,三支利箭擦着披风边缘呼啸而过,精准地钉在他下一步即将落足的地面上,箭尾震颤不休。
沈卿云猝然抬首。
不远处,玄衣郎君端坐马背,好整以暇地放下长弓。
月光映照下,那张熟悉面容俊美得近乎凌厉,含笑而森然。
他轻夹马腹,独身策马上前数步,目光掠过胡野紧护着沈卿云的手臂,最终定格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
“阿云,别来无恙。”
这声问候听起来平和,甚至带着几分旧识的熟稔。
可沈卿云却清晰地从中捕捉到了那压抑在平静表象之下的滔天怒意。
唐九霄当然怒不可遏。
仅是看见那张与胡绥有着几分相像的面孔出现在她身侧,便足以点燃他心底最阴暗的妒火。
等不及任何回应,他已翻身下马,腰间长刀铮然出鞘,挟着凛冽寒光直劈胡野面门!
胡野将人护在身后,侧身避过锋芒,长枪如游龙出洞,堪堪架住这凌厉一击。
刀枪相撞,火星四溅。几个回合的攻守往来间,终究殃及池鱼。
沈卿云因腿伤行动迟滞,眼见一道刀光直逼而来,躲闪不及。
电光石火间,胡野竟不顾自身破绽,硬生生侧转半身,以背脊为她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鲜血淋漓。
“唐九霄!你要杀要剐冲我来,何必伤及无辜!”
沈卿云勉力扶住受伤的胡野,声音冷如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