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期,不能给母亲添不必要的麻烦。
不管是秦夫人故意为之,还是有心人下套儿,这些话都是秦夫人的真实意思。
她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身后,花厅的声音还未消散,“怎么说也是亲爹,胳膊肘往外拐,生恩都不顾了。”
“搅得张家妻离子散,还不如不认,平白惹出一堆糟心事。”
“一代无好妻,三代无好子,我不能让刘家毁在她手里。”
……
小满一口气跑出了张家大门。
这些话绝对不能对母亲说,可她憋得难受,委屈得想哭。
想找个人说说话,竟不知道找谁。
暮霭沉沉,归鸦翩翩,街上行人匆匆,各自都有归处。
她的归处在哪里?
小满站在街口,竟有点茫茫然了。
一只乌鸦桀桀叫着从头顶掠过,小满猛一激灵回过神来:现在不是丧气的时候!
去停尸所。
如果石老爷同样是庄户人模样,她就去敲登闻鼓,哪怕告上金銮殿,也要给方妈妈挣条命。
哪知石家人也在,竟要把尸首拉去化人场!
小满大吃一惊,“案子还没结,怎么能把尸体烧了?”
石家的管家冷冷道:“验尸结论录好了,衙门里主管的大人也批了,我当然能拉走,难不成要我家老爷在里头发臭发烂,浑身长蛆你才痛快?”
小满忙道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奈何管家不耐烦听,招呼手下拉着平板车就走。
他们人多势众,小满和车夫两人根本拦不住。
车上尸首裹得严严实实,想制造个意外掀开布瞧瞧也不能。
正发急间,马蹄声急促而至,刘瑾书翻身下马,大踏步走到小满身边。
小满来不及说明状况,“别让他们把尸体拉走!”
见刘瑾书面露迟疑,小满急得快跳脚了,“事关方妈妈性命,他们要销毁证据!”
石家人怒了,一面痛斥小满为富不仁草菅人命,一面拉着平板车往外走。
小满死死拽着车辕不撒手。
刘瑾书担心她受伤,厉声喝道:“都停下,既有疑点,就要重审。把尸体运回去!”
后面这句是对看热闹的停尸所差役说的。
差役一怔,喃喃道:“这不好吧,他们是死者家眷,手里还有刑部的批条。”
刘瑾书呼出口气,“我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刘瑾书,出事我担着,你只管听令就是。”
“刘大人,这事你担不起。”石家管家沉声道,“翰林院管不了刑部,你不分青红皂白贸然插手,就不怕刑部参你一本?”
刘瑾书眉头微蹙,“事急从权,我自会向刑部说明情况。”
“那就等刘大人做了主审官再说吧。”那管家手一挥,竟自领着众人徉徉地去了。
小满不顾刘瑾书阻拦,又要追。
那伙人却停住了。
空气陡然安静,一片风都没有,连知了的叫声都融化在无边的沉寂中。
夕阳从西边斜射过来,浓艳凝重的玫瑰色中,一个人影慢吞吞显现。
“这个案子,北镇抚司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