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面没有预兆也无法解释地萌发了一种感觉,无论是你的弱点或才能都不会对此产生任何影响。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说下去。”我说。
她放开我的衣领径直下坠,我接住她,在她醒来的那刻放言:“如果我发现转化后的你没有任何价值,那你的归属只有地牢,沃尔图里将会圈养你,直到你的最后一滴血干涸。”
她吻了我的脸,“很好,就这样做吧。”
我早该弄死她。那天之后,我让她在我的视线中消失,包括那幅愚蠢的画像,我通通都不想看见。
但几天后她居然失踪了,带着她那令阿罗亢奋眼红的天赋。造梦者,难得的奇迹,令人惊叹而痴狂的能力。过度的血液将她的梦与我的相连。而只有我喝过她足够的鲜血,只有我才真正看见,只有我才真正了解——他们所渴望的美梦究竟是从怎样的头脑和身体里产出。我是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
我找到她的那天她杀死了一个人。我站在她身后,等待着,任由她横在我面前,抓皱我的黑袍,正如同我预测的那样,她放手了,因此我的手代替她缓缓升起,为什么不呢,人都是一样的卑贱和该死。
她比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更聪明,更邪恶,更令人讨厌。我要让她认清自己的渴望,她理应属于我这边。
我给出惩处的建议,揭开她被淋透的湿衣,瞧瞧,我看见了什么,“这就是——你选择让他们对你做的。”
我以为她离开是为了否决软弱的一切,没想到她还抱着天真的期待自讨苦吃。我再也无法抑制我的獠牙,她即刻冲进洗浴室。“昆西。”我在门外叫她的名字,手探进衬衣,我感受着罗马尼亚的废人们在我身上刻下的划痕,其中一条,从腹部一直延伸,她的仿佛来自我的。
我坐到椅子上,鼻子还能闻到她的血,来自森林的泥沙,海水,雨水,还有她的眼里不断涌出的液体。她清洗得非常仔细,就好像能清走别人借由她软弱而施发的罪孽。她是如此令人讨厌。
我将她熟睡的身躯挪移,让我的冰冷压上她的眉心,我捏开她的嘴,她曾经就是这样吻上我,我观察她的牙齿,舌头,一切都来自魔鬼。我覆在她耳边,在她发出呓语的时候扬言要拆毁她的“房间”,焚烧她的森林,杀死每一条追赶她的狗,杀死女巫,杀死酒鬼,安静,我对她说,她的心脏回馈我平稳的跳动。
我把头埋进她的颈窝,然后,我开始像人类一样呼吸,她的血液里有我的蓝海。
她已然深睡,只有我还在承受折磨,于是我开始玩弄她的头发,把她弄醒,她冲我发火,她对此简直从善如流,乱七八糟的东西冲击我的耳朵,聒噪,比卡莱尔呆在沃尔图里的那二十年还要聒噪!“闭嘴吧。”我对她说,她因为疲惫脱力而昏去。
她永远不想与我和平相处,但我会指导她,用游戏和时间,我让她打掉那颗棋,她反手将我的棋盘扰乱。她无法反驳我说的每一个字,因为那些都是事实,是经由漫长时间已经证实的溃败,现在我要带她脱离,她为什么不接受转化,她为什么不肯站在我这边。
我踢开她砸来的枕头。酒精让她的大脑开始昏沉,她失去平衡跌坐在地,这时我听见细微的呢喃,我冲上前,抵住她的脖子,“你胆敢再说一句!”但她已经不作任何反应。
她说,那样就看不见我了。
只有弱者才需要被看见。我抹开她的头发,她的嘴唇柔软而红润,“吻我。”我命令道。
除非抗争或逃命,她永远不会吻我。
于是我吻上去。她连睫毛都没有为我颤抖。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耻之徒。
我切断她的头发,她去了医院,随后又要求去福克斯,她走后,地宫的消毒水味渐渐消失,我感到烦躁,于是去了她的房间。气味再次浮现,但不过几天就完全挥散了,她是否会借机逃跑,她乐意见到卡伦一家,她会喜欢他们,她欣赏素食者的信条。我将她桌上的书全部挥扫在地,海蒂进来将其摞好。里面没有一本是关于文学,历史,艺术。
她害怕,所以回避着人类最张扬,虚浮,无解的部分,只凌乱地标记一些地点和食物。她回来的时候,我仍旧没有离开。我在她清醒的时候吻了下去,几分钟后,她抓着我的头发向外拉扯,我任由她看我,她看见什么,我就看见什么,她并不讨厌我,她不知道也不敢承认自己渴望我。
我又听见她在梦中挣扎,于是我凑近她的耳朵告诉她:“正义不过是一个苍白、虚弱的理念,只有你,你才是真实的。不能被篡改。”
我已经决定留下她,她就不该有任何叛逃的念头,但她最终还是选择欺骗我。她要为别人付出她的鲜血。我抬起头,看到她彻底僵住、血色尽失的脸。巨大的恐惧终于再次填满了她的眼睛。
我想要什么,我现在就要。
她骂我混账,她开始躲藏,混账,你才是个混账,昆西,你才是混账!我想要杀了她,我要夺走她的眼睛!我等待着她因为更深的恐惧颤抖,她却开始解自己的绷带,她对我露出獠牙。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胡扯!是谎言!是她盲目自信的臆测!她扑过来拽住我的衣领,滚烫的具有盐分的恶心的液体!一刻不停!浸湿我的围巾。
“我对你从来没有任何期待。”
我撕裂了它,带着上面的液体一同扔去地上。然后她的手不要命地往我衣服里探,这个该死的——她永远无法停下自己的破脑子,她只会在这些时候吻我!
血液流入我的口腔,滑入我的身体。等我醒来我一定要毁了她!我拉住她的手,透过她的眼睛,我看见我自己,虚弱,仿佛被巨大的荒谬击中,仿佛她透过我的暴行,窥见了某种连我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真相。
“只要你袒护我,我就袒护你。”
我回到了无边的蓝海。没有任何一座宫殿在大海旁砌起,没有吸血鬼,人类,威胁,厮杀和武器。我漂浮在水中,得到宁静。毛线开始在我的疤痕生长,一根纤细的红色游向海底深处,我下潜跟去,嘴中忽然泛起咸涩,久违的不属于我的味觉,咽下去的那刻我睁开眼。
“证明你有多想要我!”我冲她怒吼。
与此同时,我发觉我的胃里梗着一颗艰涩的异物,和浸湿我围巾的是同一种东西,除非我吐出来,否则永远不会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