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爱,压得姐姐喘不过气来。”“不然,她也不会选择用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你。”乔蓉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把刀子那般,插进谢景玄的心脏。过往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从这只言片语中,谢景玄大抵明白了乔予眠当时的心境。她不是不想同他说,而是不能,是……不敢。谢景玄悔不当初,他多希望上天能给他一次机会,无论如何,他都会与她说明白,他会好好的,站在她面前,一遍又一遍,无比坚定告诉她,他爱她。“陛下。”乔蓉骂够了,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情绪。“姐姐如今已经不在了,还请陛下归还姐姐的尸身,让我带她离开。”“不行。”谢景玄想也没想,便断然拒绝。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带走他的三娘。谁也不行。乔蓉没想到他会这么固执,感情她前面说了那许多,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吗?她并不愿意同这个男人过多废话,而是抬手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摊开在了谢景玄面前。“这并非我的意思,是姐姐生前的遗愿。”“姐姐的母亲是东扬州永嘉人,姐姐也希望死后能葬在母亲的故土。”谢景玄愣愣的接过乔蓉展开在他面前的那封信。他太熟悉乔予眠的字迹了,都说字如其人,她的字就像她的人那般,只是外表看上去柔软,实则内心比谁都要坚强,她太要强了,所以即便遇到事情,也总要自己扛着,将自己伪装的无坚不摧,一句都不肯同他说。看到那一行行字,谢景玄的手竟不受控制地发抖,几乎要握不稳那薄薄的一张纸。乔蓉道,“姐姐生前视这里作牢笼,所以才会将这封信送来给我,姐姐她不喜欢这里,也不想要陛下强加给她的这一切,就算是四娘求陛下,若是陛下心里真的还有姐姐的位置,就放过她,让我带她离开吧。”谢景玄沉默着。他看着这一封她生前写给乔蓉的信上,她一点点的诉说着,诉说着遗憾。透过信,谢景玄似乎能看到那个坐在桌前,提着笔,一点点将自己的遗言写在纸上的人。她当时该是多么的伤心,多么的绝望,无助,才会写下这些,交代自己的后事。谢景玄不敢想。只要稍稍一想,他的心脏就不可抑制地发酸,发疼。变故只发生在转瞬之间,那个向来高高在上的帝王,痛苦地捂着心口,踉跄后退,栽倒在地。那一刻,所有人都慌了。徐公公离的最近,第一个冲上前去,紧接着是苏鹤临,董明钰……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不过谢景玄的身体很好,没用多久,他就醒转过来,目之所及,发现自己躺在寝宫之中。心口还伴有着难消的余痛。“陛下,您终于醒……诶,陛下,您去哪儿啊!”徐公公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便眼睁睁看着,前一刻还躺在床上的陛下,下一刻就掀开了被子,连鞋子都忘了穿,就要往外走。“陛下,陛下,您要去哪儿啊,您当心龙体啊!”徐公公从地上抄起鞋子就往外追,一面追一面在后面高声呼喊着,可是急坏了。谢景玄的头很疼,但很多昏迷前的事前他都还记得,“三娘,三娘呢……”“陛下。”迎面而来的,是苏鹤临,他站在檐下,挡住了谢景玄的路。面对苏鹤临,谢景玄仍没有半分耐心,低吼道:“滚开。”苏鹤临却没动。谢景玄猩红的眸危险的眯起,那是处于暴怒边缘的野兽要发动攻击前的征兆。“陛下,乔娘娘已经不在了。”苏鹤临一句话,直接将谢景玄拉回了他不愿意相信的现实。他以为,那不过是一场荒诞的、可怕的噩梦。不是梦,都是真的。他的三娘,真的不要她了。苏鹤临也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君主,自己的好兄弟眼下变成这副颓废甚至癫狂的模样。可事情已经发生。“陛下,这是我……乔家四娘子让臣转交给您的,她说,她就在外面等着。”“她还说,她相信您会想明白的。”谢景玄低下头,看着苏鹤临递过来的那封由乔予眠写给乔蓉的绝笔信。看到那封信时,处于暴怒边缘的男人就像是得到了最好的安抚一般,周身涌动的暴躁逐渐平息下来,他接过那封信,放在手中许久,许久……男人近乎于落寞地回到了寝宫中,坐在殿内的矮阶上,捧着信,看了许久许久。最终,乔蓉如愿地带着乔予眠的“尸身”离开。她几乎没有任何耽搁,很快便出了宫,面对着提出想要送她一程的苏鹤临,乔蓉最终摇了摇头,拒绝了他。从铺子里定做的棺椁中存放着乔予眠的身体,随着马车一路出了丰镐城。直到离开皇城足足七十里,确定没有人跟踪他们后,乔蓉悬了一路的心这才堪堪放下。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马车停在了一处看似寻常的驿馆前。进了院儿,乔蓉紧绷着的神经一放下,腿就控制不住地发软。她扶着棺,险些栽倒在地上。幸亏钟阙在她身边,时刻注意着她,所以才能在她踉跄了一步后,以最快的速度扶住了她。“累坏了吧?去休息一下。”乔蓉摇了摇头,“我没事儿,姐姐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她问钟阙。钟阙算了算时辰,安慰她道:“你别担心,出城时我喂她吃下了解药,眼下算算时辰,今夜子时之前应当就能醒过来了。”“嗯。”乔蓉这才点了点头。钟阙对屋里出来的两个女子招了招手。“把棺材里的娘子扶到楼上的房间里去,小心点儿,别磕着碰着了。”“钟神医放心吧。”两个女子是这客栈老板的女儿,都已嫁做了人妇,动作利索又不失温柔。要说钟阙是怎么认识她们的,那还要从几年前说起。当时这间驿馆的老板,也就是这两个女子的爹上山砍柴,结果雨天路滑,他不幸滚下了陡坡。要不是同样在山中,刚解决了几个“畜生”的钟阙发现了他,并且施以援手,眼下这一家子怕是就要失去这么个老宝了。那之后,钟阙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一来二去,他们便熟络了。乔蓉是第一次听他讲起这件事,不禁感叹,“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果然是会有好报的。”钟阙听了她的感慨,不由笑道:“那我希望,这好报也能报到别的地方上面。”“比如?”乔蓉的眼神太过于单纯,直白。钟阙张了张口,半晌,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比如你现在该好好吃饭了,瞧瞧你这灰青的脸色,你姐姐醒过来后怕是要吓死了。”“你就知道欺负我!”乔蓉捂着脑门儿控诉。钟阙耸了耸肩,笑的眸子都眯起来,“我那是叫你快点儿吃饭好不好?”两人正打趣儿着,二层的楼梯口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钟神医,那位娘子醒了。”乔蓉瞬间站起来,顾不上说什么,便蹬蹬蹬地往楼上跑。钟阙无奈,看着她还剩下的小半碗饭,也只能跟在她后面往楼上去。心中也不禁暗戳戳想着,乔家这位三娘子在小蓉儿心中的分量可不是一般的重,他待会儿可要好好表现一番。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靠坐在床上的乔予眠抬头望过去,便看到了急切地走过来的乔蓉。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带微笑,眉尾处带着一道疤的男子。乔蓉来到床边,一下子扑到了乔予眠怀里,将她紧紧地抱住。“三姐姐,你受苦了。”毕竟是药三分毒,更何况她服下的还是能让人闭息的药,是而,此刻乔予眠虽然是醒了,但也是实打实地如同死了好几日一样,眼下动作还很是迟缓。没用乔予眠问,钟阙便在一旁十分贴心地解释起来。“三姐,你刚醒过来,药劲儿还没完全过去,所以你现在觉得动作慢是正常的,等药劲儿过去了就好了。”这一声“三姐”叫的格外的顺口,格外的亲昵。乔予眠拍了拍乔蓉的背,“蓉儿,让你担心了。”她忍不住又看了钟阙一眼。钟阙也很是识趣儿,立刻自我介绍道:“在下姓钟,单名一个阙字,你叫我钟阙就行。”这下,乔予眠却是知道他是谁了。“原来是钟神医,这一次多谢神医。”“诶——”钟阙摆了摆手,“三姐不用跟我客气,小蓉儿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叫我钟神医,听着怪害臊的,你还是叫我钟阙吧。”按理说来,钟阙的年纪是要比乔予眠大上几岁的。但他非要坚定的叫她三姐……乔予眠的视线从钟阙身上,又落回到了蓉儿身上,结合刚刚他说的话,她有些反应迟钝的大脑,这会儿也稍稍转过了一点儿弯儿来,原来是这样。乔予眠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问乔蓉,“你……怎么也跟着离京了?”“我……”乔蓉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钟阙却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姐妹两人叙话,他也不打扰,为乔予眠号过了脉后便借口离开了。夜色很长,姐妹两个坐在床边,将这几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细细的说给对方听。乔予眠听她说了和离之事,不由得感慨,蓉儿活的比她要清醒多了。她又想着,幸好,她也能慢慢的放下。“蓉儿,你是如何将我带出来的?他……没阻挠你吗?”乔予眠想了很多,想到她“死”后,谢景玄会气急败坏,或许也会伤心,不可置信。她想到了各种各样的谢景玄。但听乔蓉将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她听时,乔予眠沉默了。“三姐,你……”乔蓉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三姐,都过去了,这一次陛下是真的相信你不在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往后天高海阔,三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永远陪着姐姐的。”因着蓉儿的话,乔予眠脸上露出一点儿极淡的笑意来。她抬起右手,轻轻地捏了捏蓉儿的脸颊,笑道:“我们蓉儿可真好。”“不过蓉儿跟着我,就不怕耽误了自己的姻缘?”“才不会呢。”乔蓉坚定地摇了摇头,又顿了顿,才道:“只要跟姐姐在一起,去哪儿都是开心的。”至于姻缘什么的,这会儿乔蓉一点儿都不想去想。她的确很清醒,于是,也能无比清醒的知道,苏鹤临一直都在她心里,是她所有一切的首选。乔蓉想,她大抵会用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去淡化这份爱意。乔予眠宠溺地笑着,眉目弯弯。她静静地听乔蓉说着这段时候发生的其他事情,闷疼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得到了一点儿舒缓。是啊,往后,天高海阔,她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蓉儿说,谢景玄亲口承认了,他:()装乖骗到暴君后,我屠了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