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他问。
“取你性命,终结这场荒唐传承。”黑袍人凌空踏来,刀锋撕裂空气。
阿格没有拔刀??他根本无刀。但他抬起右手,轻轻握拳,仿佛攥住某种无形之物。下一瞬,赤光自他心口迸发,化作虚影长刀悬于头顶,刀身铭文闪耀:**执念为火,长夜可渡。**
这不是断情真身,而是信念具象。
双生契虽未缔结,但天地感应之下,断情玉佩已与其魂魄相融。它不再是一把武器,而是一种选择的象征。
“你以为守夜是孤独的?”阿格望着敌人,“可你知道吗?我每天清晨都能听到孩子们叫我‘老师’;我受伤时,有村妇送来草药;下雨天,总有牧民邀我进帐避雨。我不是一个人在守夜,整个村子都在陪我点灯。”
黑袍人怒吼:“软弱的情感只会滋生混乱!唯有绝对掌控才能带来和平!”
“那你告诉我,”阿格平静反问,“当你高坐神坛之上,俯视众生如蝼蚁时,你真的安心吗?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才是那个最害怕孤独的人?”
这句话如利锥刺入敌人心脏。黑袍人身形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就在此刻,阿格身形暴起,赤刀虚影斩落。没有杀意,只有净化之意。刀光掠过对方额头,那一道由归墟烙印的黑色符纹竟开始崩解。
“啊??!”黑袍人惨叫倒地,双手抱头,“不要……我不想再听那些哭声了……我不想再看到她们的脸……”
阿格收刀,蹲在他身旁:“你说的‘她们’,是你没能救下的家人吗?”
黑袍人浑身颤抖,泪水混着血水流下:“一百年前,我所在的村庄被妖魔屠戮,父母妻儿尽数惨死……我发誓要变强,要建立一个不会再有悲剧的世界……可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我自己也成了施暴者?”
“因为你忘了,真正的强大,是从接纳脆弱开始的。”阿格轻声道,“你可以痛,可以悔,但别让恨把你变成新的灾难。”
良久,黑袍人伏地痛哭。阿格取出玉佩,贴于其眉心。赤光流转,洗尽邪秽。待光芒散去,那人已昏睡过去,脸上再无戾气。
当晚,村民自发为他搭起帐篷,安排医者照料。阿格站在村口,仰望星空。
“你做得很好。”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回头,只见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缓步走来。男子拄着拐杖,女子挽着他臂弯,笑容慈祥。
“你们是……”阿格怔住。
“我们是来看你的。”少年微笑,“也是来确认一件事??薪火是否真的传下去了。”
江雪看着阿格,眼中泛起泪光:“你没有急于求成,也没有滥用力量。你在教他们做人,而不是修仙。这比任何神通都珍贵。”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阿格低头,“可我还是怕,怕有一天我会像你们经历的那样,面对无法挽回的失去。”
“那就允许自己怕。”少年走上前,将一只手放在他肩上,“但我们不会让你独自承担。七个弟子已在各地布下防线,新一代的‘守夜庐’正在兴起。更重要的是,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指向远方村落:“你看,灯火未熄。”
果然,夜色中,家家户户窗内透出暖光,孩童笑声隐约可闻。
“怕也同行。”江雪轻声重复,“这是我们留给这个世界最后一句话,也是第一句新章。”
三日后,两位老人悄然离去,未留痕迹。唯有学堂墙上多了一幅画:两道身影携手走向晨曦,背后万家灯火如星海铺展。
又五年。
南方佛国,盲眼僧人圆寂前召集众弟子,取出一枚冰晶符?,道:“此乃双生契残片,江雪当年所赠。她说,若有缘人出现,便交予他。”
接过符?的年轻人名叫明觉,曾是叛军遗孤,被僧人收养。他不懂情爱,却懂慈悲。当他握住符?时,脑海中浮现一幕奇景:雪原之上,一男一女相对而立,彼此凝望,仿佛天地只剩彼此。
“原来……守护一个人,也可以这样温柔。”他喃喃。
与此同时,东海孤岛,“听涛体”传人渔娘驾舟归来,带回一名昏迷少年。她将其安置于礁石洞穴,以潮音唤醒其识海。少年苏醒后自称无名,唯记得梦中有赤刀呼啸,斩断锁链之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