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只是把住云集的手,很慢地把他往上带。
但是云集站不住。
他一直打着晃要往前栽,两条腿抖得一点力气吃不上。
丛烈想要别开眼,又极力强迫自己看着云集。
“我抱你,行不行?”他仍在温和地征求云集的意见。
“没事儿,刚站起来的时候是会这样的。”云集的眼睛一眨,他睫毛上的雪水化开了,眼泪一样落下来。
丛烈竭力避免自己去理解那话中的含义。
但他就是忍不住想:云集究竟在雪里跪过几次?今天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自己上飞机的时候?还是在机场拿行李的时候?或者更早?
丛烈的眼白很快被血丝爬满了。
他把刚刚站起来的云集接在怀里,感觉他不受控制的颤抖,仰头看向楼上:“是上面那个人让你来这儿跪着的吗?”
那身影已经离开了。
风把雪片吹进那梅窗,没留下一丝痕迹。
“他不会管了。”云集低声说:“我跪到六点,就跟云家没瓜葛了。”
他稀薄的意识没挡住他说出最在意的事,“他说如果我真的有决心,他就答应不会为难你。”
“你家里还有别的人吗?”丛烈扶着他。
后背的毛衣已经被北风吹透了,他却丝毫觉不出冷。
躁动的血液疯狂冲刷着他的冷静,他现在只想把楼上那个人杀了。
他考虑不到后果,只想遵从怒火。
云集不懂他在问什么,只是痛哼了一声往地下滑,“嗯……丛烈,疼……”
丛烈挣扎了三秒,终于从窗户上扯回目光。
汗还在一层一层往外冒,他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不敢让云集的腿吃力,只是搂着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
丛烈大步向外走,一眼都没回头看。
唐璜下车给他们开过门,手忙脚乱地把车打着火,回头问丛烈:“去医院还是你家?”
“医院。”丛烈正用试着帮云集把外裤脱下来。
雪水在裤子那圈膝盖上结过冰,现在被车里的暖气一吹又化开,成了冰凉湿透的一截。
“不……”云集哆嗦着向后缩,“疼……”
丛烈低着头,一句话说不出来,额头上还在往下滴汗。
他低下头,硬生生用牙把云集的裤腿咬开一道破口。
但是云集疼,捂着自己的腿一直摇头。
等红绿灯的时候,唐璜向后看了一眼,从置物箱里翻出来一把剪刀,递过去。
丛烈接了剪刀,小心沿着云集的脚踝和小腿把裤腿剖开。
云集的外裤里面只有两条保暖,一看款式就是丛心给买的。
丛烈眼睛胀得发疼,但硬生生流不出眼泪。
他手很稳,把云集的腿架在自己膝头,一层一层把湿透的裤腿剥下来。
云集靠在座椅上,很安静,“对不起,我算错时间了。”
丛烈还是既不说话也不抬头。
“我不应该让你看见的。”云集说话很慢,带着很重的鼻音,“我六点的时候就可以起来了。”
但他其实是站不起来。
他总想着缓一下、缓一下,没感觉到时间过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