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一会要发生的事,宋子豫有些忐忑不安。他去殿外向太监打听,听说是皇后娘娘突发头风,景元帝是赶去探病的。宋子豫坐立不安,只觉得事情发生的太巧了。怎么偏偏就赶在他开口的前一瞬,景元帝被截走了!难道是有人洞悉了他的意图?他深吸了口气,环视了大殿一圈,目光落在一旁静坐的姜绾身上。不,不会的。姜绾一直被关在狱中,自身都难顾,怎么可能知道云阙先生的事,更不可能猜到元老夫人的打算。宋子豫嗤笑了声。她又不是神仙,能未卜先知。一定是他多想了。几人坐在殿内等了一个时辰,景元帝才返回,身后还跟着一脸清肃的裴玄。景元帝坐在正位上,给几位臣子赐了座。宋子豫当即就要开口,却被一道轻柔的声音打断了。“殿下,娘娘的病情无碍吧?”姜绾看向落座的裴玄,语带关切。宋子豫心中冷笑,只觉她在假惺惺做戏。皇后对姜绾是不错,可如今这情况,她还指望皇后来救自己么?未免也太天真了。他可是听说,陛下看了季嵘回禀的折子,对姜绾的所作所为很是气愤。一旦追究,怕是她的二品诰命都难保了!“虽然症状与上回患病相似,但只是旧疾发作,已经平稳下来了。”裴玄道。听得此话,景元帝骤然想起从前皇后患了急症时,是姜绾日日进宫侍疾的,也是她在容贵妃面前处处维护皇后。他心头一软,看向姜绾的眼神亲切了许多。“姜氏,平身,起来回话吧。”贺行云也明显感觉到了景元帝态度的转变,暗自看向姜绾。仅仅一句话,就能引出陛下的好感。这位姜夫人,当真不简单。“多谢陛下。”姜绾谢恩,接着道,“臣妇今日是随贺大人而来,关于客商之死,京兆尹似乎有了新的线索。”“陛下。”宋子豫一急,直接跪在了地上。“臣也有要事禀告,涉及机密要事,事关紧急,请陛下屏退左右!”他回身看向贺行云:“贺大人的案子查了多日,不急于这一时吧?”景元帝沉吟片刻,想起方才宋子豫的神色的确很焦急,刚想点头,又听一旁的裴玄突然开口道。“宋将军所说之事,应该与虎符有关吧。”不知何时,裴玄已经接过了贺行云上奏的文书,草草扫了眼,递到了景元帝面前。“京中大街小巷纷传虎符图样,连五岁孩儿都能拿着戏耍,宋将军才想起上奏。”裴玄神色一冷。“太晚了吧。”宋子豫大惊。他发现云阙到今不过一两日,便决定进宫请罪,自认为行动已经够快了,裴玄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难道东宫的眼线,已经遍布京城了么?“虎符的事不是结束了么,又怎么了?”景元帝一听这两个字就头疼,打开文书看了,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将文书砸在地上,大怒道。“宋子豫,这是怎么回事!”虎符纹样外泄,还流传在街头小巷,简直是匪夷所思。史书上若留下这一笔,他这个君主岂非成了笑话!“陛下息怒!臣今日就是为了此事来请罪的!”宋子豫头上渗满汗,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呈交给太监。“宋家保管虎符不力,自知无能,愿交出虎符与兵权,任由陛下处置!”景元帝怒目而视,显然气得不轻。贺行云上前道:“陛下,微臣已经得到了云阙先生的证词,他亲口承认宋将军拿虎符与他交易,还谎称那是普通的赤髓玉,诓骗他一万五千两白银。”宋子豫脸色气得涨红:“他,他胡说!”“钱庄的交易凭证俱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贺行云道。“万两白银?”姜绾忽然开口,疑惑地看向宋子豫。“将军真是糊涂,府上收支一向富余,将军要这么大笔银两有何用?”她声音清凌,落在宋子豫耳中,却如寒冰般渗人。“您可是执掌大军的武将,手中经了这么庞大数目的银钱,还是好好解释一番,免得陛下误会将军府的忠心。”姜绾不提还罢,此话一出,景元帝脸色难看了十倍。武将揽财,最大的用处…自然是招兵买马。难道宋家人有了这样的野心?宋子豫急声:“陛下,微臣冤枉啊,微臣哪能花销这么大笔银钱…”那笔钱是被人勒索的,对方手里攥着宋家贿赂官员的证据,他怎么敢提?他咬了咬牙道:“为证清白,微臣愿把这些银子全部上缴国库…”姜绾看着宋子豫一寸寸白下去的脸色,无声地笑了,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臣妇也相信宋家,绝无不臣之心,既然将军如此说了,陛下可派人搜查府中上下,那笔银子一定还在。”宋子豫面色一僵。,!“不错。”裴玄道,“既然宋将军决定上缴国库,稍后本宫就派人去将银子取来,也算是你戴罪立功了。”宋子豫大骇,却半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银子早就没了,将军府上哪变出一万五千两银子来?他冷汗直流,只希望府中的元老夫人能想出办法,化解这场危机。等待的空闲,裴玄翻开云阙先生的证词,大略看了一遍。“父皇,儿臣觉得这客商之死不简单。”贺行云点头:“不错,对方居心险恶,竟然以死诬陷姜夫人。”景元帝怒哼一声。“来人,把季嵘叫来,孤倒要问问他,他是怎么审案的!”季嵘很快就被带了上来,一同觐见的还有季淮川。季淮川似乎没想到姜绾也在,惊讶过一瞬后,又深深朝着她望了一眼,似乎有话要说。还未等他有所表示,前头的季嵘突然在门槛处绊了一下,眼见要朝地上摔去。季淮川眼疾手快,跨上前稳住了他的身形,这才不至于在御前失礼。“请陛下恕罪,家父最近身体不适,时常会心神恍惚。”景元帝看了眼,果然,季嵘的目光微微泛着呆滞,看着不大对劲。他问了几句案情相关之事,季嵘也答得很模糊,说到后来,甚至有些颠三倒四。“有病就尽早医治,如此神魂不定,怎么为朝廷办案?”景元帝斥了句。一提到“办案”二字,季嵘却突然精神起来。“办案,对,我要办案。”他不等景元帝发话,竟自行站了起来,环视了大殿一圈,目光落在了姜绾身上,指着她道。“是她,都是姜氏做的,她是凶手!”他说着,神色渐渐癫狂起来,快步走向姜绾。“姜氏,你还不认罪!客商是害死的,虎符是你交易的,你该死,你该死!”如此异常的举动,惊诧了殿中一众人。季淮川也吓坏了。这几日在家中时,季嵘已经慢慢呈现了异常,譬如经常神不守舍,精神恍惚,时不时冒出一两句奇怪的话。王氏很害怕,也顾不上和他置气了,前后请了三四个大夫来瞧,却诊不出什么,只说他是劳累过度。除此之外,一切倒还正常,季嵘仍旧每日到刑部当差。没想到今日在御前,竟然会突然失控起来。季淮川大步上前,将冲动的季嵘压制住,急声道:“父亲,父亲!您冷静一下!”可不管他怎么呼唤,季嵘仍旧死死盯着姜绾,眸中透着的恨意无比真切,仿佛对方是他天大的仇人一样。宋子豫看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也很震撼。季嵘这个舅舅不是很疼姜绾的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陛下。”姜绾突然开口了。她抿着唇,仿佛也被季嵘的举动吓到了。“舅舅这样子,像是得了失心疯,请陛下饶恕他的失礼。”“失心疯?”景元帝拧着眉,吩咐道,“还不叫太医来,看看他这是怎么了。”太医很快就到了。两位太医轮流为季嵘把脉,却得不出个结论来,只能暂时喂他吃了压惊的丸药。季嵘似乎平复了一些,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但他这样子,今日是没法问案情的事了,景元帝摆了摆手,让太监送他回府。“真是荒唐。”景元帝道,“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若真得了失心疯,季嵘便不能胜任刑部侍郎的位置了,他还要再考虑新的人选。季淮川走在最后,听到这话,忽而顿住了脚步。他回头看了姜绾一眼,见她对着自己微微点头,这才下定了决心,返了回来跪在景元帝的面前。“陛下,微臣心中有事,是关于父亲的,不知当讲不当讲。”季嵘办事得力,景元帝很看重他,见他如此,心中也觉得惋惜,于是道。“有什么尽管说,孤恕你无罪。”季淮川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微臣今日偶然读到一本书,名为《苗疆志异》,里面记载了许多关于蛊毒秘术的传说,其中有些症状,与父亲今日的表现…很相似。”“什么?”景元帝霍然站起身,脸色大变。殿中其他人也勃然变色,纷纷瞪大眼睛看向季淮川。苗疆秘术,是大雍的忌讳,已经很多年没人敢在御前公然提起了。季家公子…胆子可真够大的!:()你迎娶平妻,我改嫁太子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