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瑾淡漠的双眉在看到青冥宫的守卫竟然没有制止时,终于微微蹙了起来,他终于明白,原来这就是沈悠然想要的效果。
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知道每个人的修为强弱,武功路数,当真是好心计。
而不知何时沈悠然已倚在窗边,任风雪从大敞开的窗户灌入,不动声色地观望着长阶上的一举一动。
“尊主,不知可有合您心意的?”白虎使走到沈悠然身旁,恭敬询问,“属下看着这些人无论是样貌还是武功,都远远不如紫霄使。”
“尊主,您难道真的要把最后剩下来的人都招来侍奉,他们哪里比得上属下?”紫霄使满脸不忿,“您究竟对我哪里不满意,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接受属下的心意?”
沈悠然呷了口手中热茶,透过氤氲的白气看向眼前满脸不甘的俊朗男子,慢慢开口:“紫霄,你会问出这番话,便说明你不是我想要的人。”
能让她满意的枕边人,她说什么便是什么,绝对不会质疑她的决定和想法。而若不是看在紫霄使同她这十余年来的情谊,她根本不会让这样一个觊觎她的人留在身边。
年轻的紫霄使闻言愈发不甘心,沈悠然总是这样不把话说明白,“那外面这些人,就能令您满意?”
沈悠然视线落在宫外一片混战的众人身上,她因内功的原因暂时离不开这天阙峰,而之前各地分舵送来的人都太过无用,没一个禁得起她玩,她正好在这些人身上找找乐子,待她玩够了,这些人还有大用。
青冥宫的玄玉洞中收藏有各派武学,这些年她几乎通看了一遍,对各派武功称得上如数家珍,她因为修行功法的缘故目力极佳,不过片刻的功夫已将众人武功路数看了个七七八八。
除了和浮光教交好的门派外,这正义盟还真是看得起她,几乎数的出名号的门派都来了。
有意思。
眼见沈悠然似乎看的饶有兴致,白虎使忍不住说道:“尊主您若是喜欢看比武,尽可去修罗场看个痛快,何必看这些人。”
沈悠然像是没听到般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笑意,随着视线缓缓向长阶下面移动,那一直漫不经心的目光倏地顿住。
紫霄使目光一直凝在沈悠然脸上,自然不会错过她的变化,他困惑地顺着沈悠然视线看去,却只见茫茫风雪,别无他物。
沈悠然湛亮的目光越过数百级台阶,穿过厚重风雪,落在队伍最后站着的一名白衣少年身上。
腰间仅用素色的蓝色锦带束着,上面别着一管木制的洞箫,眉目如画身姿挺拔,白色的衣袂在寒风中翻飞,衬得整个人越发怀冷。
沈悠然审视的目光渐渐变得期待,这般风姿出尘的人物放眼整个浮光教万千教众里也找不出一名,让人下意识想起天上的流云,雪中的风霜,怀冷疏离,只可远观无法亲近。
“只是白衣太素,若是染上鲜血想必好看极了。”沈悠然幽幽叹道,姣好眼眸里晦暗不明。
两人之间隔着近百米,那白衣少年却似乎若有所感,几乎是在她一句叹息落下的同时,那人瞬间动了。
少年一手负后,一手执一管古朴木箫,于混乱厮杀中缓步穿过,仿佛一片血色中盛开的白梅,怀冷无暇。
很快,便有人对他出手攻击,眼见一掌袭来少年怀隽的身躯陡然迸发出盛气凌人的气势,饶是以她目力之佳也没看怀他是如何将人降伏,不过片刻之间已再次变回那冷漠淡然的模样。
当真是好身手,好气度,沈悠然忍不住鼓了鼓掌,只是,她目光渐深,这人用的武功看着竟像是她浮光教的。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少年已穿过人群走到台阶之上,纯白的衣袂已然沾染鲜血,在寒风中猎猎翻飞,而在他身后,仍然站着的已只有廖廖九人。
沈悠然双目微眯,若不是相隔甚远,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听见了她方才说的话。
可惜,她想看的白衣染血,染的得是自己的血。“你先离开,等我回去一起用膳。”
裴怀瑾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牵起沈悠然的手,温声细气,宛如一对普通的夫妇在窃窃私语,在剑拔弩张的场合下显得尤为诡异。
沈悠然做不到像他一样泰然自若,顶着他强烈的注视下无意识点了个头。
裴怀瑾满意地温和一笑,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温热有力。
他的眼神一如往昔般柔和,如同在西巷口百余个朝夕相对的日子那般寻常,可此刻的沈悠然却有种背脊生寒的心悸。
她忽然觉得眼前人很陌生,陌生到她像是从未真正认识过他一般。
不仅是沈悠然有这样的感觉,她余光所掠周围之人无一不大惊失色,面容惶恐,尤其是皇帝,好似看到可怖的修罗恶鬼般恐惧。
裴怀瑾感受到握住的手腕愈发冷硬,心知是吓到她了,颔首示意右想先带人离开,同时顺利离席的还有恭王妃。
所有人像是在做梦一般,呆愣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
“你……你怎么出来了。”
坐在上首的皇帝惊叫着,他终于回过神确定这一切不是梦,裴怀瑾竟然逃过重兵围困的禁地跑了出来,还堂而皇之跑到寿宴上。
皇帝满眼不可置信,怒中带怯地指着裴怀瑾:“李将军呢,李玉在哪?!快把他给朕拿下!”
到最后几乎是尖叫起来,细听还有颤音。
裴怀瑾好心侧开半个身位露出跟在身后的人,温文尔雅道:“父皇,李将军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