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斜映在天边,街道边是买菜归家的人群。
她拖着行李箱站在路边打车,薄薄的影子被夕阳拓在路面,又被经过的孩童踩过。
很久以后,她接到马主任的电话:“天然。”
马主任的语调带哭腔:“小巷去世了。”
陶天然站在公司会议室的走廊里,未经修饰的射灯直直刺进她眼底。
她想起她拖着行李箱从出租屋离开的那一天,那是一个初冬,尚未落雪,空气里有冷寒冻出的涩味,闻起来像她们在昆城吃过的那种小小青苹果。
当时她却以为,那是她人生又一次历经离别的、普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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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陶天然从车后备箱里拿出猫粮来给余予笙。余予笙说:“陶老师看起来不像是会喂流浪猫。”
陶天然舌尖一滞。
会喂猫的人从来不是她,是程巷,总是穿着皮卡丘连体睡衣,下楼去喂小区里的流浪猫。
原来程巷拓在她身上的印记,从不只有说“味儿”时的邶城腔而已。
从酒吧离开的步调像逃,陶天然叫了代驾,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区。
从地下车库回到她家,要穿行过小区里的一段路,那些高耸的老式路灯看起来,总是像一轮旧旧的月亮。
她拎着Bolide回家,看到小区维修员攀在梯子上,正给路灯更换灯泡。
看见她,与她打招呼:“陶小姐。”
陶天然点头回应。
“你的表妹还好吗?”
陶天然一愣。
“就是那个手脚细细的姑娘,一笑起来眼睛眯眯的那个。”维修员提醒:“你表妹。”
陶天然拎包的手指一瞬攥紧。
他是在说程巷。
维修员从梯子上攀下来,扛了梯子走到陶天然面前:“你表妹以前不是总来帮你浇花吗,我碰见过她好几次,有日子没见过她了,她还好吗?”
陶天然翕了翕唇。
从前程巷有她家的钥匙。
她工作忙的时候,程巷说花园荒芜着太可惜,就时不时来帮她浇花。第一次从她家回去以后,程巷一个人抱着膝盖在沙发沉默,她问怎么了。
程巷仰起脸来,轻轻咬着下唇:“陶天然,你能买得起那样的房子,为什么要跟我一起住出租屋呢?”
陶天然不知道程巷为什么要自称她表妹。
记得程巷问过她一次:“你为什么买得起这样的房子啊?”
“家里人出钱。”
“哦。”程巷点点头:“那你家里人也会来这里?”
“不会。”
程巷又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维修员站在陶天然面前:“你那表妹心肠蛮好的哦。有两次碰到,她问我吃早饭没有,还把她买的包子分给我吃。”
程巷就是这样。
其他人总说她傻。她总嚯嚯嚯的叉腰笑着说:“哪里傻了?我很有心机的好不好。”
维修员忽而一笑,指指身后路灯:“陶小姐,知不知道你回家路上的这盏灯,为什么从来没坏过?”
“其实这小区电路老化,很难处理的,我们常常都在修这里修那里。”
“是你表妹拜托过我,每次检修的时候,多顾着你的这条路。”
“她说你回家的路上总是一个人,回到家也总是一个人,不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