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惹事儿,他甚至连钱都没有直接去接,而是对那人道:“这是您的排骨,钱您便放桌子上吧,我一会儿收。”
一开始,江云苓并没指望这个看起来就像个混子的人真能付出钱来。
碰上这样的人,他一个年轻力弱的哥儿,相公又不在身边,实在不行只能是自家亏一斤排骨,把人打发走了,别出事儿才是要紧的,一会儿收摊了再和相公说。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人竟还当真把钱掏出来了。
一开始见江云苓如此警惕的模样,那人还皱了下眉,一副不耐要发作的样子,然而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换了副嘴脸,没说什么,按着江云苓说的,把二十五个铜板放在桌上,甚至还冲他笑:“行,钱在这儿了。”
说完提起油纸包转身就走了。
直瞧着人走远了,江云苓这才松了一口气。
后头的食客也拍了拍胸脯,这才敢上来对江云苓道:“好险啊,霍夫郎,你可知道方才那人是谁?那可是咱们城里有名的地痞混子,叫尤三,平日里游手好闲,底下还有一帮小混混跟着一起到处惹事儿,你可得小心着些。”
“就是,你说这尤三今个儿怎么跑这儿来了,方才我还以为他要吃白食呢,倒是没想到啊,今个儿竟然给钱了。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霍夫郎,你还是小心一些,碰上这种人,没事儿也得惹一身骚,不行就换个地方摆吧。”
食客们围上来一人一句的,江云苓很快便从众人的嘴里拼凑出这人的来历,知道了以后,他自己也心有余悸。
也是他大意了,自从南乳的生意开始做以后,他一直在这儿摆摊,也一直顺利得很,从来没碰上过这样的人,幸而今天没出什么事。
本想着人走了就没事了,然而事实证明,江云苓这口气到底还是松早了。
这尤三走了以后,没多久以后竟然又回来了。
还不是他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带了五六个小混混,个个一脸凶相,气势汹汹的就往这边走。
“你这黑心贩子果然还在这儿!”尤三一来便将手里的油纸包往江云苓支起来的桌子上重重一扔。
“啪!”的一声。
还在排着队打肉的食客们见状被吓了一下,纷纷往旁边走远了些围观。
江云苓也是眼皮子一跳,再抬眼一看,尤三还有他身后的几个人个个凶悍的模样,明摆着就是来找事儿的。
江云苓的心里“咯噔”一声。
碰上这样的事儿,他一个哥儿,说不怕是不可能的,然而他还是努力稳了稳声线,出声问了一句:“不知道这位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我呸!”却见尤三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开口便骂了起来:“你这黑心商贩少在这儿给老子装糊涂,装无辜!”
“老子花二十五文钱在你这儿买了一斤排骨,你却往老子排骨里放虫子,你自己个儿好好睁大眼瞧瞧!”
话落,只见尤三上前打开了桌上的油纸包,又对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人也高声喊了起来:“大家伙儿也都来瞧瞧!不是我找事儿,二十几文钱一斤的肉啊,我也不是没给钱,这好好的却吃了条虫子出来,你说,我不找他找谁!”
一说肉里出吃出了虫子,围观众人纷纷哗然,江云苓也蹙起了眉,心里下意识却下意识便道不可能。
这每一斤排骨和蹄肘都是他亲手洗了好几遍,又在锅里炖了那么久的,怎么可能会有虫子。
然而众人伸头往那油纸包里一看,只见油纸里一根排骨的上头,赫然是一只土黄色的肉虫,虫子已经死了,黏黏糊糊的汁液糊在肉上,瞧着实在恶心的够呛。
尤三还特地把油纸包拿在手里,往围观人群的眼睛底下凑去:“瞧瞧,都瞧瞧清楚啊!这可不是我冤枉他。”
有不明所以的路人看了皱了皱眉:“这,这还真有虫啊。”
“哎呦喂,那还真的没的说了,这做吃食的弄的不干净,好好的吃了条虫子出来,这换谁不膈应啊。”
也有帮腔的:“不可能,我瞧着霍夫郎平日里做生意,这手脚都干净得很,连以前试吃都是竹签扎着,自己不过手的,哪儿能出这事儿。”
“嘿,你这人,那虫子不就在那儿摆着呢嘛!那么大一条,你自己看啊。”
“反正我不信。”
……
听着人群里有被煽动的,尤三有些得意,转过脸去看向江云苓,坏笑着蔑了他一眼:“怎么样?小哥儿,我这肉就是从你家买的,方才排队的时候好些人可都见着了,而且这南乳焖肉整个县城里就你一家在卖,你总不能赖了去。如今我在你家买的肉里吃出了虫,不管怎么着,你得赔我!”
他后头跟着的几个小混混这会儿也跟着起哄起来:“就是,你的赔我大哥!”
“赔钱,必须的赔钱!不然你这摊子以后别想开了!”
江云苓也在看油纸包里的那条肉虫。
尤三这么一开腔,江云苓揉了揉眉心,心里反而略冷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