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间,朱老板又问起他接不接绣被面的活儿,原来是昨日有客人上他的布庄来,说是成亲,想请他绣庄里的绣娘休一床被面。
那位客人也是县城附近村里的人,绣的被面是用来成亲用的,也不要多华丽,但要绣的好看,然而不巧的是,他绣庄里最近才刚接了一位富绅老爷家的生意,要给那位富绅家的老夫人做一副贺寿用的绣品。
对方要的急,给的价钱也高,他绣庄里的绣娘最近都在忙着这个,抽不出时间来给那位客人绣被面了,但对方仍请他寻一寻有没有旁的绣工好的人。
因也是熟客了,朱老板便应下了,正好今日江云苓来。
他收了那么多回江云苓的帕子,知道他的绣工是很不错的,想来应付农户人家的彩被也是能做的来了,故而才有此一问。
当然,他也只是在中间牵个线。
他看重江云苓的这手绣工,想着日后也免不了往来,又瞧他常来城里卖帕子绣品,想来也是为了贴补家里日用的。这事儿就算是他给江云苓卖个好了,反正成与不成,对朱老板自己也并无影响。
即便是江云苓同意了,也得让那客人和江云苓见一面,再瞧过他的绣品,用不用是对方的事儿了。
闻言,江云苓却笑了:“最近怕是不行了,不瞒朱老板,我过些日子也快要成亲了,今日来绣庄,除了卖东西,也想找朱老板买几筒颜色鲜亮点的绣线,回家绣被面呢。”
“呀,小哥儿这也是要成亲啦!那可真是恭喜恭喜了!”朱老板闻言也很是惊讶,忙道了两句喜,又把庄子里好看的绣线都拿了出来,让江云苓挑。
江云苓看了一圈,最后选了一筒翠绿色的,一筒金色的,一筒淡粉色,还有一筒月白色的。
绣庄里卖的绣线自然同乡下货郎挑着担子来叫卖的彩线不一样,颜色更全,更鲜艳一些,也没那么容易掉色,线的韧度也好,没那么容易断。
自然,价格也卖的更贵一些。
乡下货郎卖的彩线通常都是按股卖的,三股彩线五文钱,而绣庄里的绣线一买要买一整筒,用硬纸筒卷着,一筒绣线就要二十文。
江云苓要了四筒,其中金色和翠绿色的绣线因着染色不易,卖的还要贵一些,一个二十五文,一个则要三十文,这里加起来便是九十五文。
转眼便把他带来卖的帕子所赚的钱花的差不多了。
不过江云苓也不算心疼,一来,绣喜被嘛,自然得用些心,二来,这些绣线用不完倒是也可以再用来绣别的东西,总不会浪费了。
算账的时候,朱老板主动给他抹去了五文,只收了他九十文,就算是贺他要成亲了。
江云苓自然高兴,拿了绣线,付完了钱,回家忙着绣被面去了,却没注意到,街角处,一双眼睛愤愤的看着他出了绣庄。
江云苓在这头忙忙碌碌的,霍青那边同样也没闲着。
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四月二十一,那么喜宴上的鸡、鸭还有鱼,也得先定下来了,于是他便往集子上的鸡鸭行跑了一趟。
至于猪,他自己就是屠户,他打算倒是后把家里那头肥猪也给宰了,肉拿来等做席子的时候吃。
另外,要成婚,家里的屋子也得重新布置一番。红烛、彩带,家里门窗各处要贴的“囍”字,还有到时要撒在婚床上的干果,招呼客人的酒水,全部都得定了,还要去木匠那儿拉做好的木柜和镜台。
他早上还得去城里开摊,隔两日还得跑邻村去收猪,这些事情都只能抽空去办。
今日跑一会儿这里,明日跑一会儿那里,忙的不可开交。
然而即便日子每日过得忙忙碌碌的,霍青和江云苓两个人心里却都是高兴的,也不觉得累,只盼着这日子能过得快一些,早点到了成亲那日才好呢。
第42章第42章腌笃鲜
阳春三月,燕舞风柔。
惊蛰过后,整个大地开始全面焕发出生机,山里绿意愈胜,桃花,杏花、李花争相盛开,洁白映着桃粉,笼在新雨过后尚未散尽的薄雾之中,空濛又漂亮。
霍家。
一大早,霍青便挥着锄头在后院的菜园子里翻地。
早起刚下过一场雨,虽说春日里的雨不似夏时那样疾,但细细密密的,一阵一阵的下,也不好推着板车上县城里出摊,加上这些日子东奔西走的也实在是忙坏了,他也有些累,于是他便决定今日在家歇一日。
但说是歇,其实也是歇不住的。
纵然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家里该干的活儿也仍旧是不能落下的。
趁着如今有雨水的滋润,正是菜园子里的菜下种的好时候,老话不是说么,清明前后,种瓜点豆。
但菜苗子下种之前还得把地给翻一翻,松松土。
刚下过雨,菜园子里的泥土还是湿润的,一锄头下去,有时能见到几条地龙从黑褐色的泥土中钻过。
地龙对农人来说可是个好东西,能养地,有地龙钻过的土才更肥厚一些,还能捉了剁碎以后和青草麦麸拌在一起喂鸡喂鸭。不过一般没有人会从自家的地里捉地龙的,要挖都去河边的湿泥里挖,家里的地龙要留着肥地呢。
霍青这边正干着呢,江云苓从屋里拿了一个装满了水的竹筒来,对霍青道:“霍大哥,歇一下,喝口水吧。”
于是霍青挥锄头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用挂在脖子上的汗巾子擦了把汗,然后接过竹筒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