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战立刻站起身:“我陪你。”
“你留在家照顾念安。”她回头看他,眼神坚定,“这是我的专业领域,我能处理。”
他迟疑了一瞬,最终点头:“随时联系我。”
二十分钟后,洛姝抵达医院精神科病房。走廊尽头的单人间内,那位瘦弱的女人蜷缩在床上,手腕缠着纱布,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听见脚步声,她微微侧头,看到洛姝的一刹那,眼泪无声滑落。
“你……你还记得我?”她声音沙哑。
“当然记得。”洛姝轻轻走近,在床边坐下,“你是小宇的妈妈,林婉。你说过,最喜欢春天,因为那时候花会开,孩子也能在外面跑。”
林婉喉咙一哽,泪水汹涌而出。“可我……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逃了三次,每次都回来……我明明知道他会打我,可我还是……我还是舍不得离婚证上他的名字……我以为……只要我还忍着,他就不会碰小宇……”
她说不下去,整个人颤抖如风中枯叶。
洛姝没有打断她,只是握住她的手,声音柔和却有力:“你知道吗?小宇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变成一只大鸟,飞过来把他叼走了。他说,妈妈终于不怕爸爸了。”
林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每天都在问,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他不知道你受伤了,只知道你想他。”洛姝继续说,“你现在觉得自己失败,是因为你把‘保护孩子’的标准定得太高??好像只有彻底战胜施暴者才算赢。可其实,你每一次逃跑,每一次报警,每一次带着伤痕站起来,都是胜利。”
林婉抽泣着,手指紧紧攥住洛姝的手腕。“我真的……还能做个好妈妈吗?”
“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洛姝直视她的眼睛,“是你愿不愿意重新开始。我们可以帮你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安排独立住所,提供心理支持和职业技能培训。但最重要的是,你要相信自己值得被善待,值得拥有平静的生活。”
女人久久未语,泪水浸湿了枕头。良久,她终于whispered:“我想见他……我可以吗?”
“等你身体恢复一些,我们会安排一次安全探视。”洛姝微笑,“不过有个条件??你要答应我,为了小宇,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活下去。”
林婉点点头,嘴角终于扬起一丝微弱的弧度。
当天傍晚,洛姝回到家中,exhaustion写在脸上,但眼神明亮。聿战迎上来接过她的包,轻声问:“怎么样?”
“她愿意活了。”她靠在他怀里,闭上眼,“有时候我觉得,心理咨询不是治病,而是帮人找回被暴力、恐惧和羞耻掩埋的自我。”
他搂紧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你总是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让人相信希望是真的存在。”
她轻笑:“因为你也在做我做不到的事??用你的资源和影响力,把一个个看不见的角落照亮。”
夜深人静时,念安已熟睡。洛姝坐在书房翻阅新的案例资料,聿战则在一旁批阅基金会的年度报告。灯光柔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忽然,手机响起。来电显示:**父亲**。
聿战动作一顿,看向洛姝。她停下笔,轻轻点头。
他按下接听键,声音平静:“爸。”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一个苍老而克制的声音:“战儿……我听说你有了孩子。”
“是。”他握紧手机,“他叫念安。”
“我……我一直想见你。”老人声音微颤,“我知道过去我对不起你,对你母亲,对这个家。这些年,我每天都在反省。戒酒、治疗、读心理学书籍……我不是求你原谅,我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哪怕远远地,看看我的孙子?”
聿战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童年那个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的小男孩。他曾无数次幻想父亲道歉的画面,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他才发现,愤怒早已褪去,剩下的是一种复杂的疲惫与释然。
“我会考虑。”他最终说,“但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念安。我不想让他长大后,因为家族的断裂而困惑。但前提是,你必须通过我们团队的心理评估,并签署承诺书,保证永不接触孩子,除非经过我和洛姝共同同意。”
“我愿意。”父亲立刻回答,“任何条件我都接受。”
挂断电话后,房间里陷入长久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