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绒锁

第416章 巫祭（第2页）

“他们在吞噬情绪！”苏羽瑶惊觉，“越是强烈的感情，越容易引来围攻！”

“那就让他们吞。”影我冷笑，猛然撕开胸前伤口，鲜血喷涌而出。他以血为墨，在空中画下一符??非阵非咒，而是两个字：**记得**。

光芒炸裂，沈照的青丝、柳眠的婚书、敖烬归还的玉佩、甚至那千封未能寄出的情信残片……所有留在归墟台的情感信物同时爆发出璀璨光辉。每一道光中都走出一个虚影??那是曾经被抹去名字的爱人、被贬为妖孽的情侣、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痴男怨女。

他们手挽着手，面向守寂使，齐声低唱一首古老的歌谣，歌词早已失传，只剩旋律，婉转悲怆，如风穿林，如泉击石。

奇迹发生了。

一名守寂使停下了刀。他的面具龟裂，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眼中竟流下血泪。他喃喃道：“阿菀……是你吗？”

原来，他也曾有个名叫阿菀的未婚妻，因触犯情规被投入忘川。他曾亲手执行判决，却在多年后翻阅档案时发现，她至死手中仍攥着他送的一枚野菊标本。

这一瞬间的动摇，如同涟漪扩散。越来越多的守寂使停下动作，有的抱头痛哭，有的跪地叩首，有的则直接消散，化作点点萤火，融入歌声之中。

“你们不是无情。”许怀安声音穿透风暴，“你们只是太痛，所以假装不爱了。”

巨眼怒睁，石碑震动，终于亲自出手。一道黑光自碑心射出，直取许怀安命门。千钧一发之际，影我横身挡下，整个人被击飞数十丈，撞入山岩。

“影我！”许怀安怒吼。

烟尘中，那人缓缓站起，嘴角溢血，却笑得释然：“你看，我还是选择了救你。不是因为你是我的本体，而是因为我……真的把你当朋友。”

他抬头望向许怀安，一字一句道：“许怀安，我不是你的影子。我是你从未说出口的温柔，是你藏在愤怒背后的怜悯，是你一次次想放弃却又坚持的理由。你可以否认我，驱逐我，甚至杀死我??但只要你心里还有一点不甘，我就不会消失。”

许怀安怔然良久，终是迈步向前，伸出手：“那就一起走下去。”

两人并肩而立，面对石碑巨眼。苏羽瑶走上前来，握住许怀安的手；林落尘亦踏上光梯，引动四方灵气。归墟台十万信物齐鸣，万千灵魂共誓：

>“我们愿背负情之罪，

>换世间一句‘值得’。”

这一刻，天帷阵彻底崩裂。不再是被动破碎，而是主动瓦解??仿佛九天之上，也有谁在悄然松手。

星光洒满人间，久违的星河流淌于夜空。而在最明亮的那颗星辰之下，一座新碑拔地而起，通体晶莹，由无数泪滴凝成，碑文仅有一行：

>**“此处埋葬的，不是错误，是勇气。”**

数月后，青霄门正式废除“断情试”，改为“问心关”??弟子需面对内心最深的牵挂，不强制割舍，只问一句：“若为此情赴死，可愿？”

答案五花八门。有人答“愿”，有人答“不愿”，更多人沉默流泪。但无论选择如何，皆获通过。因为真正的修行，始于诚实。

昆仑墟设立“忆亲殿”，每月开放一日，供修士与家人相见。有母亲抱着多年未见的儿子嚎啕大哭，也有父亲看着已成为高阶修士的女儿，颤抖着喊出乳名。起初有人担忧执念重生，可奇怪的是，见过之后，多数人反而心境澄明，修为精进。

龙族内部掀起改革浪潮。敖烬公开讲述母亲往事，宣布东海将建“渔娘祠”，祭祀所有因情受难的女性。更有混血后裔浮出水面，要求平等身份。龙君沉默七日后，终点头允诺。

而最令人震撼的消息来自冥府??彼岸花海突然全部凋零，泥土翻涌，竟从中生长出一片桃林。春风吹过，花瓣纷飞如雨，每一朵落下之处，都会浮现一行小字：

>“我记得你。”

>“谢谢你没忘记我。”

>“来生，换我找你。”

地藏王菩萨现身林中，合十叹息：“六道轮回之所以稳固，不在压制情感，而在允许告别。如今众生终于学会哀悼而非压抑，这才是真正的解脱。”

许怀安与影我依旧常坐归墟台。某夜，月圆如镜，茶香袅袅。

“你说，将来会不会有一天，所有人都能光明正大地说‘我爱你’？”许怀安望着星空。

影我抿了一口茶，笑道：“也许不会那么快。但至少，现在的孩子们长大后，不会再听说‘动情者死’这种鬼话了。”

“那你呢？”许怀安侧头看他，“如果你真是某个古老残魂，如今使命已变，你会去哪儿？”

影我望向远方，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或许哪天就散了。但在这之前，我想多听几个故事，多陪几个人走过最难熬的夜晚。毕竟……我也曾是个不敢说出名字的影子啊。”

雪又落了。

这一次，落在了每一个敢爱的人肩头。

莲开万里，不为争春，只为证明??

纵使天地不容，人心仍可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