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长街上,有一身墨衣的男子怀中拥着一穿着如火般鲜红嫁衣的女子。
那样艳烈的颜色极为惹眼,街边的路人瞧见这般景象都不由驻足观望。
人群中,不知谁人先说了句,“那是……永宁侯吧?”
周遭的路人皆是回过神来,当初王玉盈执意嫁入袁家的事闹得颇大,原本过去三载,上京又是个总有新鲜事发生的所在,所以这些事大多被淡忘,但前些时日王玉盈又因和离的事闹了一遭。
为了能理所当然地从袁家脱身,王玉盈甚至故意将袁庆生养了外室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如此,她便也占了理,只是这样一来,却又不免让人想起三年前那桩事,让她又再度成为上京人口中津津乐道的谈资了。
正是因为王玉盈也算是个声名在外的,所以有人认出赵承嘉之后,细看之下自然也有人能辨出王玉盈的身份。
这下议论之声就更大了。
“永宁侯这般做法,难道竟是在抢婚?”
“定是抢婚了,否则因何穿了一身嫁衣?”
“王家姑娘正是永宁侯表妹,两人怕是早生了情愫,便也不肯再让她嫁与旁人了罢……”
“无论如何说这永宁侯家中也是有夫人的,若当真有心早些时候将人纳作妾室便是,何必偏偏将事情做得这般难看,这是全然不给家里那位脸面了!”
“谁说不是,这王家姑娘也是个不要脸的,这才和离多久,又攀上了位早有夫人的……”
“……”
周遭议论之声越发激烈,那些异样的目光时不时落在马背上的二人身上,可马背上二人却浑然未觉。
赵承嘉自然知道他今日之举过于冲动,当街如此定是少不了被朝中某些人拿住把柄。
这于他,自然不是好事。
可他听得凝露说王玉盈是怀了他的孩子要被逼着嫁去孙家。
他如何能忍得了?
王玉盈是他藏在心底的人,那个孩子亦是他的血脉,当时是,他脑中唯有一个念头,便是要将她与他们的孩子,都带回来。
不过等真正将王玉盈抱上马之后,他也稍稍冷静下来,开始细思如今的情况。
近些日子,其实朝中并不太平。
天子数日前去围场围猎,从那日之后便说是感了风寒,一直在寝宫中好生养着。
不说早朝,就连这些时日递上去的折子,都始终堆积在一旁。
天子登基虽没有几年,可这几年间他向来勤政,即便当真是风寒,按理来说也绝不至于到连递上去的折子都不曾批复的程度。
一日两日倒也罢了,到如今算来已经有五六日。
如此之下,自然不免开始有各种传闻流出。
有人猜测天子此番怕不是风寒,而是得了重病,怕已经是卧病在床,甚至早已是神智不清,否则为何连递上去的折子都无法批复?
除此之外,也有人揣测天子根本不在宫中,更有大胆些的,揣测他已经驾崩也是有的。
不过这些都只是背地里的揣测,明面上,却是无人敢如此说的。
但只是这些揣测,便足以让如今的朝局生出动荡来。
在这当口,其实无人会在意他这桩看似严重,但实际上往小处说,也不过就是桩上不得台面台面的风流韵事罢了。
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去深究。
想到此处,赵承嘉的心底微松,他的目光落在怀中女子身上,神色也柔和许多。
“你既是怀了我的孩子,怎么连我都瞒着?”他虽问起这事,可语气中却没有半分责问的意思。
王玉盈倚靠在赵承嘉的怀中,心底是颇为得意的,只是面上却不显露,只低垂着眸子,轻声解释着,“阿盈才得知此事,一时间也是六神无主,只想着若是告知表哥,怕是免不了要令表哥为难,所以……所以才没有告知表哥,并非是有意隐瞒。”
原来她都在为自己考虑。
明明遭遇了这样多不公之事,却还一心想着自己,竟是连孩子这样的大事也只想着一人扛着。
赵承嘉想到此处,自然是越发心疼,“往后在侯府,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和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他……”王玉盈的手抚上腹部,神色已经是悲痛欲绝,“凝露只想着能让侯爷尽快来救阿盈于水火,怕是不曾来得及与侯爷说清,我才回了家中那日,母亲便已经令人灌了我一碗落胎的汤药,这孩子……早已是没了。”
赵承嘉眸色沉得厉害,他万万没想到那孩子竟是已经没了,“那是永宁侯府的血脉,你母亲竟是这样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