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满什么?”
牧归气得想笑。
皇帝肯让女子为官,只要换了衣服就好。这已经胜过她所知的多个朝代了。他至少给了她们一个机会,能够向上爬的机会。
抛弃旧的身份,迎来锦绣前程——多么伟大,多么仁慈。三跪九叩,脱身而出,多好啊。
多好啊,轻飘飘一句皇恩,将她们顶着成亲压力苦读诗书,在世俗白眼中苦练多年磨出的茧子,战场厮杀挣扎,都变作他人案上的一句话。
你能成功,是因为我的开恩。
我开恩了,你才能成功。
提到成功的女子,先想到的,是开明的朝代,再是仁慈的皇帝,最后感慨,不愧是陛下。
好一个皇恩浩荡。
她知道利弊。向上爬的机会谁不想要?但她看不惯他的态度。
她不满,一直都不满,自她穿越来就不满。
但她的事情还没做完,暂时先忍一忍。
孙大人见其低头不语,以为理亏,得意道:“你上面还有个向大人,她当年闹得比你还凶,嚯,这条街,从这头,到那头,挤满了人。最后还不是乖乖地换了?”
换或不换,是她个人选择。牧归觉得按照向月的性格,不可能低头屈膝。多半是觉得方便,图省事套上的。就算是这样,也成了他人攻讦的理由,成了她屈服的标志。
什么衣服穿不得?穿的不是皮,不是骨,有何穿不得的?
现在她有了武功,有了官职,却连一件衣服都不能自己选。那比她境遇更惨的人怎么办?
凭什么她都做官了,还要将身份藏起来?生而为女子,是什么让人遗憾的事吗?
她当然知道皇帝对她半信半疑,授了官却不给她安排手下,告诉她无需报道。她拿到的就是一个空头衔。有名而无实。
“……您说,怎么办?”牧归扯出笑。
不能动手。
“唔……先去换了这一身,换成他那样。你身份不明,走不得,我将此事请示给上头,由上头做决定。在此期间,牧大人就好好在这休息,”孙大人随手一指,“牧大人,请。”
一个穿着几乎衣不蔽体的男子陡然被点到,无措地挠头。
“牧大人……”
车夫瞧着牧归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唤她。
“进去。”
她的声音很温和,像那三月的春水,听不出任何异样。
“嗯?”
见车夫没有动作,她偏头瞧他,眼中漾着能腻死人的温柔。
车夫打了个寒噤,按照她的吩咐将箱子搬了下来。
牧归一声不吭,随他进了门。
“日后你就住这。”
破败的小间,在驿馆最偏僻处,窗子都是漏风的。
“你还呆着做什么?”
孙大人不敢信牧归真的这么听话,登时得意地一哼。
他还没走出几步,却觉周身天旋地转,眼一黑,再睁眼时,却见一双幽深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