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贵宗门规,斩妖除魔,所斩之妖,是因其妖的身份,还是因其为恶的行径?"
"这。。。。。。"凌虚子一时语塞。
"其二,"姜青麟不给他思考时间,继续道,"若一人为自保而杀欲行不轨的恶徒,是否算得上滥杀无辜?若因其是妖,便罪加一等,甚至不容辩白,这。。。。。。可是贵宗所秉持的正道?"
他的声音逐渐沉凝,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其三,这位陆离道友提及,素心姑娘曾助他救治瘟疫百姓,甚至自身染病。若她真是心怀恶念之妖,何必做此损己利人之事?掌门口口声声铁律、规矩,却为何对眼前活生生的善行视而不见,只拘泥于她那非人的出身?"
姜青麟踏前一步,虽未释放威压,却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度:"掌门,修行之人,当明心见性,分辨善恶。若只因族类不同,便一概论处,与那些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的魔道何异?这等狭隘之道,莫非就是凌云剑宗立宗之基吗?"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击在在场许多弟子心上,不少人面露思索,甚至微微点头。
陆离更是猛地抬起头,看向姜青麟的眼神充满了绝处逢生的激动与感激。
凌虚子脸色变幻不定,汗水浸湿了后背。
皇太孙的话,句句在理,字字诛心。
他若再坚持,不仅显得凌云剑宗迂腐不化,恐怕还会招来灭顶之灾。
他看着一脸决然的陆离,又看看那位目光深邃的皇太孙,最终所有的挣扎化为一声无力长叹,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
"。。。。。。殿下。。。。。。教训的是。"凌虚子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是老夫。。。。。。是凌云剑宗。。。。。。执念太深,一叶障目了。"
他挥了挥手,疲惫不堪:"。。。。。。松绑吧。"
弟子们面面相觑,最终有人上前解开了素心的束缚。素心虚弱地瘫软下来,被冲上前去的陆离紧紧抱在怀中。
"多谢殿下!殿下恩德,陆离、素心没齿难忘!"两人相拥着,向姜青麟叩谢,声音哽咽。
姜青麟微微颔首:"起身吧。世间公道,不在身份,而在行为。望你二人日后不忘初心,坚守本心善念。"
这时,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滂沱而下。
姜青麟转向神色复杂的凌虚子:"掌门,雨势已大,不知可否借贵宗宝地暂避?"
凌虚子连忙收敛心神,躬身道:"殿下屈尊,乃敝宗荣幸,快请入大殿!"
。。。。。。
无人注意,蹲在姜青麟肩头的白狐,目光始终追随着那对劫后余生、相拥离去的恋人。
她看到陆离小心为素心遮风挡雨的温柔,看到素心眼中重获新生的光芒与信赖。
姜青麟似能感受到她心中波澜,侧过头,用指尖轻轻拂过她微凉的耳尖,声音低沉,仅她可闻:"你看,真心与善恶,从来和皮囊无关。"
涂山青霓身体微微一颤,没有躲开,反而下意识地,将毛茸茸的身体更紧地贴向他的颈侧。
那里传来的温暖和他之前那番掷地有声的话,仿佛一道光,驱散了她心中的悲凉,也在她心湖上投下一颗名为"触动"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她轻轻阖上眼,将小脑袋埋得更深。
"呜。。。。。。"她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回应,不再是焦躁的呜咽,而是带着一种全然的信赖与柔软。
姜青麟清晰地听到了这声回应,也感受到了她依赖的姿态。
他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因凌云剑宗而产生的冷意,也终于被颈间这份柔软的温暖所融化。
他微微侧头,下颌轻轻蹭了蹭她毛茸茸的头顶,动作亲昵而自然。
雨声潺潺,隔绝了外界的纷扰,这一方小小的肩头,仿佛成了此刻天地间最安宁的所在。
雨幕笼罩天地,洗刷着尘埃,也仿佛在冲刷着某些根深蒂固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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