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窈走到苏绒面前,手指纠结地绞着雪球背上的软毛,先惹得小猫不满地咕噜了一声,尾巴尖儿不耐烦地甩了甩,这才像被惊醒似的,连忙松了手,把那封花笺往前递了递。
“苏小娘子,这封信…我觉得有点蹊跷。”
声音细得像刚破土的小草芽,带着点不确定。
苏绒一愣,目光落在傅窈递过来的花笺上。
纸是上好的薛涛笺,带着淡淡的梅花冷香,字迹娟秀工整,一看就是闺阁小姐的手笔。
“哦?哪里怪了?”
总不能是哪个公子哥儿托她递情书吧?
傅窈抿了抿唇,眼神飘向窗外日头西斜的天光,声音放得更轻了些。
“写信的是绛侯王家的二小姐,说她家后头连着东市那片,前几日夜里总隐约听见有猫叫,叫得好生凄惨呢,还夹着点呜咽声。”
苏绒正低头琢磨着信上的字,闻言指尖一顿
,目光倏地凝在傅窈脸上,呼吸下意识屏住了。
猫叫?
呜咽声?
东市?
吴班主说收猫的风声就是在几个市集上听到的,没道理小市集能听到,大的偏偏却漏了风声,反而成了聋子瞎子。
那里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消息传得才更快呢。
“翁主,她有说听到声音是哪天夜里么?”
傅窈被她骤然严肃的语气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雪球。
“三天前的夜里。”
三天前?
时间也对得上!
苏绒只觉得那股寒气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高价收猫的神秘人,东市后巷深夜的猫叫和呜咽……这些零碎的线索像散落的珠子,被东市这根线串了起来,在心头叮当作响。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巧合。
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他们的老巢,或者至少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窝点,大概就藏在东市那片灯下黑的地界了。
东市可不是个干净地方,当初刘四那帮人就是从东市混出来的,苏绒虽没亲自去过,但听林砚和张不容他们提过几嘴。
那地方是出了名的法松纪弛,白日里贩夫走卒穿梭不息,吆喝震天。
什么牛鬼蛇神的买卖都有,从早到晚就没个清净时候,活像个煮沸了的大杂烩。
后巷更是杀人越货藏污纳垢的窝点,入夜后连打更的都绕着走。
苏绒又捋了几遍,越想心越沉,越觉得不能耽搁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寒意,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如此就必须要让林砚那边介入了。
她不过一个商贾,纵然有见官不跪的特权,可要查案抓人,终究是廷尉衙门的正经差事,名正言顺。
“翁主,这封信先放我这,我得出去一趟。”
傅窈一愣,瞅着面前少女绷紧的侧脸和那双眼底压得沉沉的一丝凝重,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好好,你忙。”
苏绒小心地将那封花笺收进袖袋里,对着傅窈匆匆一点头,便转身快步下了楼。
脚步又快又急,木楼梯被她踩得咚咚作响,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
这是她第二次来廷尉衙门。
看门的保安大哥换了张生面孔,听说苏绒是来报案的,核验了身份便中规中矩地把她引到了公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