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从指缝里露出一双水洗过的眼睛,处处都写满救命,连舌头都像被叼走了,话也说不明白了。
“张先生…我…我不知道…”
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浓浓的鼻音,这下可更像只炸毛的小鹌鹑了。
张不容看着她这副恨不得把自己团成球的模样,眼底那点促狭的笑意,像滴进清水的墨,一时便更浓了。
扇子啪地一合,往掌心不轻不重地一敲,拖长了调子——
“哎呀呀,翁主这是怎么了,连我都想……”
“连你都想去门口排队预订一本了是吧?”
一个清亮带笑的声音突然从张不容身后冒了出来,脆生生地截断了他的下半句。
话音未落,一卷厚厚的预订单子就挟着风,啪地一下,不轻不重地敲在了张不容的后脑勺上。
来人是谁,自然不用分说。
张不容夸张地哎哟一声,捂着后脑勺拧身回头,正撞上苏绒那双似笑非笑的杏眼。
少女一手叉腰,一手还捏着那卷凶器,下巴微扬,像只护崽的母猫,眼神里甩出一小簇警告的火星子。
“张先生,您这嘴皮子功夫,留着给快报写稿子多好?少在这儿逗弄我们翁主!”
苏绒说着,鼻尖还轻轻哼了一声。
紧接着就像绕过一尊碍事的石狮子一样,绕过龇牙咧嘴的张不容,几步走到小鹌鹑面前,伸手轻轻抽走了她捂着脸的报纸。
瞅着傅窈红的能烙饼的小脸和湿漉漉的眼睛,苏绒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带着安抚的暖意。
“翁主殿下,别捂啦!好东西要分享嘛!您瞧,大家多喜欢您写的故事!”
她说着,还用下巴点了点楼下——
只见几个刚拿到快报的客人,正凑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指着头版那行大字低声议论着什么,脸上都带着忍俊不禁的笑容。
傅窈这才敢慢吞吞地挪开手,露出一张红得像虾子的小脸,眼神飘来荡去,就是不敢看人,声音像浸了水的糖。
“苏小娘子…这…这也太快了…我…我还没准备好…”
“快?”
苏绒眉毛一挑。
这算什么快?她还觉得慢了呢!
“好故事就得趁热打铁!您瞧,预订都开始了,咱们的《猫馆闲趣录》,马上就要风靡全城啦!”
她说着,把报纸塞回傅窈手里,还特意戳了戳头版那行醒目的大字,眼神里充满了笃定。
苏绒:信我,准没错的。
傅窈低头看着报纸上那白纸黑字,再看看苏绒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又瞥见旁边张不容那看好戏的笑模样……
小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擂起了战鼓。
真的能风靡全城?
这感觉…好像也不坏?
好人的日子过得好,坏人的日子自然就不舒坦了。
这不,这厢猫馆里暖意融融,笑声未歇,那厢雀目楼纵火案的幕后黑手刘四,却已在千里之外的流放路上啃冷窝头了。
这消息是林砚带来的。
苏绒看着走进来的廷尉大人,总觉得他看起来比上次见时更清
减了些,眉骨下的阴影也显得深了。
他今日未着官服,只穿了身半旧的常服,浆洗得发白。
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但眉宇间那点不易察觉的倦色,却没能逃过苏绒那双惯会察言观色的眼睛。
眼底的血丝比前几日更明显了些,下颌线也绷得比平日更紧,像是强撑着精神。